有錢給麻布袋染色印花,想到這裡,康斯特的心驀地揪緊了,他踮著腳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湧出的淚水模糊了雙眼,他用手背一擦,血淋淋的麻布袋變成了叔叔的背影,他臨死前彷彿要鑽到車底躲藏。
是我害了叔叔,如果我沒有去看錶演,如今說不定全家人都成功逃脫了,康斯特硬逼著自己走到傾覆的貨車前。
拉車的畜生不見了,僅剩下斷繩,精靈少年把屍體扳到正面,叔叔的表情很安詳,甚至掛有一絲微笑,看他幾乎被利器戳爛的後背,他竟然忍住那劇烈的痛楚,為什麼?
康斯特的心臟砰砰直跳,他感受到的聲響之大,帶得耳膜也一下一下的發脹。
叔叔的屍體擋住了貨車下的縫隙,他臉朝內,這裡面有東西,精靈少年想到了什麼,他把頭探進,倒扣的貨車裡空間不小,康斯特見到嬸嬸臉色慘白地蜷縮在裡面,眼眸瞪得大大的,掩不住的警惕和哀傷凝固在臉上。
一團氣流摳住康斯特的喉嚨,想要鑽出來,他咬住牙、抿著嘴,鼻翼因呼吸急促扇動著,把尖叫或怒吼困在胸腔裡,掩護家人的叔叔死了,躲藏在車底的嬸嬸也死了,那堂妹怎麼樣了,精靈少年不願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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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悲憤定格住的視線裡,有個物體蠕動了一下,外面的火光襯著車底頗為昏暗,康斯特半個身子伸進去,在嬸嬸佝僂的僵硬身體下,摸到了一處熱乎乎的衣物,精靈少年兩手並用,把那物體拖到了面前來。
一雙淡藍色、仿若霧氣朦朧的眸子,反射著橙紅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
堂妹還活著,康斯特低聲抽泣,他想把小女孩抱出來好好端詳,看有沒有受傷,一聲粗暴的叫喊從背後傳來,精靈少年後脖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那是種他聽不懂的陌生語言。
他退出貨車底,學著叔叔臨死前的樣子,用身體擋住了出口縫隙,康斯特看到了一個體型類似碩大南瓜的生物盯著自己,細小的眼中閃著見獵心喜的目光。
這個生物如同石灰岩雕刻而成,濃密的黃褐色髭鬚佔據了半張臉,鼻子隆腫凸起,身上的盔甲厚實,且立著尖刺,雙手端著頂梢為球體的重錘,錘頭黏滿了紅色的糜狀物,就像是康斯特在廚房中見過的錘過肉餡的木杵。
粗暴的叫喊再重複了一遍,這回康斯特猜到了話語的意思:“這兒有個漏網之魚!”
金屬圓錘隨著主人戲謔的動作搖晃著,接著高高揚起,康斯特左顧右盼,想找把武器,卻一無所獲。
正當精靈少年準備裝作放棄抵抗的樣子,閉上眼睛死在貨車邊時,一個白色的影子蹭過那生物的面頰,將蘑菇般的鼻頭帶走一大塊。
那生物捂著臉,厲聲大嚷,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溢位。
咣的一聲巨響,南瓜樣的身體一顫,如遭雷殛,細窄的一條紅線從那生物的頭盔下蜿蜒湧下,他舉著錘子的手無力地落下,歪倒在康斯特面前。
精靈少年看到一把長柄斧嵌進了那生物的頭盔,一位肩寬腿長的精靈男性,踩著屍體拔出了斧刃,他的眉眼神采張揚,鼻直口闊,披著一身由粗革帶捆束的板甲,優質的鋼材在明焰下泛著幽藍色。
白色的影子盤踞在男性的腳邊,一頭毛色若新落冬雪般的豹子,尖牙利齒間點綴著點點丹朱。
“不要害怕,我是扎澤·風爐,附近街上的鐵匠鋪老闆,那個灰矮人沒傷到你吧?”男性精靈問候道。
“灰矮人?”康斯特木然的瞅了一眼地上的“碎南瓜”。
“沒事就好,我們快離開這兒,他的同夥馬上要來了。”扎澤試圖拉起倚坐在翻到貨車旁的精靈少年。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還在裡面。”康斯特急忙轉身,鑽回到車下,過了片晌,他拽出了一個精靈女童。
少年的妹妹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