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荼蘭深吸口氣,把湧出的淚狠狠憋回:“遇到了,看徐毅神情不對才回來找你的。放心,我沒有被他們跟蹤。”
“那就好。徐毅反叛了,剩下幾部分兵力也被受他指使的副將、參軍刻意分散,現在我只能逃回帝都或是直奔南陲。”
從帝都到南陲戍邊軍軍營要二十天,就算快馬加鞭且不受阻攔,單憑易懷宇這一身傷也要拖更多時間。司馬荼蘭環視下週圍,除了那石洞外實在無處可做藏匿場所,遲疑少頃,白皙手掌伸向易懷宇:“先進去,我幫你看看傷勢。”
易懷宇似是有些意外,看了看司馬荼蘭認真表情,最後還是妥協接受。
“難得司馬將軍和姚大人肯放你出來,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在司馬荼蘭攙扶下往洞內走時,易懷宇難得地開起玩笑,“惹怒那二位,說不定要指著我的鼻子一頓臭罵再詛咒我不得好死。”
“他們同意了,我說要來南陲找你的事。”
易懷宇一時語塞,半晌,低低輕笑:“那遂良呢?他若猜到我會出事,應該第一時間趕來才對。”
“你們兩個的事我不清楚,反正他把你那位小嬌妻照顧得很好,那不是你最掛念的嗎?”大概是自己也發現語氣中帶著酸味兒,司馬荼蘭表情僵了一下,馬上又恢復平靜神色,“脫衣服,我看看哪裡有傷。”
男女有別,授受不親,這般淺顯道理易懷宇自是懂得,但他並不介意,尤其在這種時候。
“背上有兩處刀傷,一深一淺;左肩被箭擦過,傷口不深;最難受的是跳河時撞到了肋骨,很疼。”
瞟了眼被血浸透的衣衫,司馬荼蘭心頭一陣緊過一陣——儘管易懷宇說得輕描淡寫,她卻知道這些傷必然讓他痛苦不堪,糟糕的是她沒有帶任何創藥,如何才能為他治療傷口?此處潮溼悶熱,拖久了,只怕傷口會化膿爛掉。
深吸口氣,司馬荼蘭起身走到洞口:“我記得來時路上看到這附近有村子,你藏好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些藥來。”
“別去,那些人肯定在四處找我們,這時出現太危險。”
易懷宇的擔心司馬荼蘭自然理解,可她總不能放任不管由著他傷重而死。解下高綰長髮披在身後,司馬荼蘭回頭,陰霾天空下唯有那抹淺淡笑容明亮柔和。
“為你冒險,我心甘情願。”
江山故曲Part。16
楊村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小地方,窮鄉僻壤一年到頭難見陌生面孔,這幾天也不知怎麼,接二連三出現奇奇怪怪的人,其中最怪的就是某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其實認真說起來那女人並不嚇人,與村子裡的人說話時還十分客氣,連聲調語氣也是少有的字正腔圓,只是她的行為著實令人費解——不求食水不求錢財,只求創藥,甚至願以白花花的銀子和沉甸甸的珠寶來換。
捨得一身珍寶,換來的也不過幾籃子草藥。
援南軍已經被徐毅掌控,大軍奔赴南陲的同時悄悄留下一隊人馬在易懷宇逃走的地域附近搜尋,無論是易懷宇還是司馬荼蘭,哪一個露面都難逃天羅地網。換句話說,這時的他們進退兩難。
數天過去,附近村子裡能討的藥都被司馬荼蘭討了個遍,而易懷宇的傷勢並不見好,眼看傷口有化膿發炎的危險,連體溫也開始發熱。
“懷宇,懷宇?”抱著近乎昏睡的易懷宇,司馬荼蘭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走投無路。本以為自己遇事能夠果斷處理,卻不想才剛出帝都就變成手足無措的廢物,甚至連返回帝都都做不到,能做的就只有緊緊抱著他,一遍遍呼喚著,期望他能從迷離夢境中走出,給她一聲回應。
前進,那裡有虎狼窺視等待;後退,途中有惡鬼橫欄阻路;停滯不前,易懷宇就只能坐以待斃。
數不清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