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人的脾氣挺怪的,也就沒有往來。”秀英見小姑有了回應,就竹筒倒豆子,噼裡啪啦地說開了:“這次是你哥非要把芬兒許給那李富貴,又聽說那李家的女人不是善主,我怕孩子嫁過去受屈,就把孩子往那兒指引去了。可這孩子一出門,我又擔心,知不道她有沒有迷路,找沒找到她姨家!你說這要是在路上被人販子拐了這咋整哩!”她停了一下,有些顧慮:“我四姐有個兒子,比芬兒大兩歲,聽說人長得還精神,我想孩子們如果有緣分,就讓他倆成。可你哥走前的那天晚上,你哥看情形緊迫,才告訴我,說李家那孩子在縣保安團,是一個小頭頭,因為遠遠地相過芬兒這孩子,所以捨得給兩百個大洋和一個雜貨鋪。你說現在,要是找不到芬兒,那孩子一惱起來,帶幾個爛兵,不把我們家給毀了才怪!”說完,眼淚就簌簌地往下掉,轉而又一想,這不是在家裡,在小姑這兒流眼抹淚的,要是被她婆婆看見了,心裡會老大不高興的,於是,就收住了淚。彩霞緊鎖眉頭,生氣地說:“你說我哥,也不早點把話說開。再說了,李家再捨得出錢,再看上我侄女,那也是圖新鮮。過門不幾天,膩了,指不定怎樣折磨芬兒呢!要我說啊,我哥那陣兒壓根兒就不應該答應這樁婚事!你看這事鬧的,叫人怎不鬧心!”見嫂子沒有反對,她又接著說,“你也是為孩子想,怕委屈了孩子。路,你是給指了,至於孩子出去怎樣,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見小姑這麼說,秀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說我這是為孩子想,可這真是到時候,那李家來要人,我們又交不出人來,你哥又收了人家定錢,你說這叫我不是為難嗎?”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要是你哥真找著了芬兒那孩子,把她帶回來了,我家是躲過了這一難了,孩子這一輩子的苦就受定了……哎,怪只怪你哥不聽勸,自個兒顧自個兒,也不管孩子今後怎樣!”說到此處,秀英恨得有些牙癢癢,恨不得把王春林咬上一口。
“不了,還有倆孩子在家哩。這會兒,他倆還不知道在幹啥呢。”秀英站起身來,伸了伸腰肢,把鞋底繩繞在鞋底上,撩開門簾往家走。走在街門邊上,遇見了虎子和他奶奶,虎子高聲地喊道:“舅媽!”虎子奶奶笑著說:“虎子乖,知道招呼人了。”她在虎子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轉而對秀英說:“他舅媽,就在家吃了飯回去吧。”“不了,嬸子,倆孩子還在家哩。”秀英說話時,人已經到了街上。
因為向小姑傾訴了,秀英的心裡不再堵得慌。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睡得較踏實,不用三更半夜起來找事兒幹了。白天,她又開始到附近的紗廠找活幹了。翠兒在家的工作一方面是照顧妹妹老三,另一方面就是學著母親平時的樣子紡線。
為了少點麻煩,秀英帶著孩子躲開了他。王春林口渴得厲害,他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臭娘們,死哪裡去了,不給老子倒點水,要把老子渴死改嫁啊!臭娘們,啊!臭娘們!”秀英見他吵得厲害,只得從壺裡倒了點水給他,他端起水一伸脖子就喝下去,秀英再要給他倒時,一隻杯子迎頭蓋面的打了過來,秀英一閃頭,杯子撞在牆上,碎濺開去,掉在了地上:“你要燙死老子啊,啊?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了,外面找了野男人了!”他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狠狠地說道。秀英重新找了一個杯子,把水倒在杯子裡,用嘴抿了一下,感覺水並不熱,知道是他在找茬,就不再理會他了。
因為酒精的作用,王春林在炕上昏沉沉地睡下了。等他酒醒人清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他睜開雙眼四下打量著自己的家,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再過幾天這個家是什麼樣子。他思索了一陣,覺得他目前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到張媒婆家去一趟,把婚給毀了。他一骨碌爬起來,翻開自己珍藏起來的小匣子,數著白花花的大洋,手有些顫抖,一張臉憋得通紅。他嘆了一口起:“哎,沒辦法,我只有受苦的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