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君笑容漸顯,眼底卻沒有笑意,“既如此,倒是我不懂事了。不過他脾氣一向不好,喜怒無常的,若說了難聽的話,還請神君海涵。”
呂叄最討厭西海和蓬萊的人,平日絕不會給他們好臉色,西境既然主動送上門找不痛快,冬君也懶得攔他,快步朝呂叄走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呂叄忍無可忍道:“還能再慢一點嗎?”
他一轉頭,對上了西境含笑的臉。
“呂兄,別來無恙啊?”
呂叄面沉如水,轉頭怒瞪冬君,“我說怎麼走這麼慢,感情被烏龜王八絆住腳了。”
西海盛產一種體型龐大的海龜,有靈性可馱人,是許多海神的坐騎。冬君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道:“正碰上西境神君,多說了兩句話。”
被罵作烏龜王八的西境依舊風度翩翩,面色從容,他朝呂叄拱手道:“多年不見,滄海桑田已經變遷,呂兄倒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嘴毒不饒人。
呂叄斜眼睨了他一眼,嗤道:“卻不如弟呢,西海風緊,竟吹不掉弟臉上的黑土。”什麼兄弟不兄弟,能佔便宜的機會呂叄從不放過。
冬君很有長進,一下就聽出了他這是拐彎抹角的說西境是偽君子。
西境面不改色,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中話,淡笑道:“呂兄說笑了,西海沿岸皆是黃土,並沒有黑土。”
果然不愧是天庭出了名的心胸寬闊,冬君不禁暗中佩服。
呂叄卻道他臉皮如此厚,連這都能忍,冷笑一聲,拂袖而去。走出幾步見冬君還沒跟上來,怒喝一聲,“還不走?”
冬君朝西境拱拱手,快步跟上呂叄。
西境看著二人的背影,忽然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冬君,聽婁嘯說你的扇子丟了。我這有些千年黑翅鯊的脊骨,你若有需要,隨時可以來西海取。”
他的話一出,呂叄背影肉眼可見的頓住了。
“多謝,不必了。”冬君頭也沒回,聲音像一縷清風,輕飄飄傳到西境的耳邊。
西境站在原地,望著一白一青的影子越走越遠,他嘴角慢慢勾起,眼底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捕捉妖獸絕非易事,若碰上妖力深厚的,可是一場惡仗。縱然狂如呂叄,也要回去好好準備一番再出發。
二人一路相對無言,冬君見他一臉風雨欲來的沉默,不敢上前招惹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回到北蒼山。
冬君翻箱倒櫃的好一陣搗鼓,收拾了一堆武器,什麼破雲弓、捆妖繩、照妖鏡、迷魂散等等,只要有用的都一股腦帶在身上。
待她出門時,正看見呂叄抱臂靠在門框上,一身戾氣。
他換了貼身的勁裝,長髮高高束起,寒霜劍被他別在腰間,瞧著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這模樣,瞧著便賞心悅目,冬君彎了眉眼,情不自禁朝他露出一個微笑,“走吧。”
豈料他冷哼一聲,大步流星的走去。
這妖孽,氣性還是這麼大。
西麓山乃雲嶺餘脈,峰巒疊嶂,峽谷幽深,因為地處偏僻荒無人煙,許多妖獸在此繁衍生息,是名副其實的妖族地界。
帝晝給的摺子上所說的妖獸天驚,每月十五都會在凡間現身。天驚所過之處雞犬不留,無論大小、物種,所有活物都會成為他盤中餐,僅僅一夜,便可蠶食一城。
雲嶺附近的三座城池及六七鄉鎮,全都已經淪為空城。
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荒蕪死寂,屋舍破損,街道荒廢,沙土和碎石中只有野草瘋長,毫無半分人氣。
忽然一陣風颳過,一隻竹編的小球滾到冬君腳下,她彎腰撿起,卻見球上血跡斑斑。
球還在,玩球的孩童已經沒了,這片土地上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