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明媚的人,搖身一變,忽然變成了陰曹地府的惡鬼,張牙舞爪,面目可憎。
帝晝恨,恨不得把她骨肉一口一口嚼碎吞下。
回到真身的那一刻,他氣得發瘋,想殺了她。趁她沒醒,把她掐死。已經圈住她的脖子,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可見到她那樣悽慘蕭瑟,像一片秋風零落的枯葉,他還是心軟了,把屬於蕭填的那一顆密瑰給了她。
他已這樣困苦,那麼呂叄呢?
是否可以坦然的接受,她不可見光的陰暗骯髒的一面?
“呂叄……”冬君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他身後,吃力的伸了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們回家吧。”
呂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整個人如同一尊石雕,臉是煞白的,眼是殷紅的,四肢百骸的血液凝固,手腳已涼了大半。
這血淋淋的真相,把他身心從頭到尾擊碎。
鏡中烏雲驟雨,狂風肆虐,吹得破樓中的美人烏髮飛舞。她嘶吼著,吶喊著,然後倒在雷罰中。
呂叄沉默了許久,才喃喃低語道:“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怪不得騙我,怪不得不能告訴我。”呂叄慢慢撥開她的手,面色蒼白,轉身往後走去。
“呂叄……哥……哥……”她追上前兩步,又抓住了他的衣袖,嗓音嘶啞得厲害,她不知該說什麼,慌不擇言的開口道歉,“對不對……”
呂叄腳步一頓,心口刺痛,吐氣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冬君倉惶道:“你別生我的氣,別不理我,我哪裡做錯了,我改,我改!”
帝晝冷眼看著他們,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冬君,西境的心魔可除?你為何回來?”
冬君沒理他,伸手從後邊抱住呂叄的腰,低聲乞求,“你原諒我,我不敢了。”
“冬君,朕在問你話。”帝晝咬牙道。
青衫的一抹融入白色影子裡,她充耳不聞,只是不停對面前的人保證,“我真的不會再瞞你任何事,我發誓!你可以打我,罵我,我都認,只要別不理我……別討厭我。”
“你不該這樣,”呂叄低頭看著她的手,語氣淡淡,“為什麼自討苦吃,我從來沒有要求你為我付出什麼,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冬君眨了眨眼,眼眶酸澀,她想反駁他,卻不敢開口。
不,她明白,什麼都明白。
她不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石頭,她被日復一日的滋養出了心臟,嚐到了酸甜苦辣的滋味。徹骨的痛苦與多年的思念,讓她生了苦膽。
她原本是不明白,可後來卻明白太多。
帝晝沒有冤枉她,他說得不錯,西境為她瞻前馬後,殷勤獻媚,她不知道西境有什麼心思嗎?她知道,她就是在欲擒故縱,讓他心甘情願為自己辦事。
帝晝歷劫回來之後,將一顆密瑰給了她,她會猜不出那是屬於蕭填的嗎?她早就知道。
認真研究了幾十年的人心計,看穿多少人,又怎會看不懂。西境也好,帝晝也罷,他們的心思,她都明白,她都利用。
所以冬君才這麼惶恐,才會害怕被呂叄看穿。
冬君不言語,緊抿著唇,只是固執的抱住呂叄。
見場面僵持不下,帝晝忽然陰惻惻冷笑,“既然輝瑞元君不願意去救西境,那麼,就請呂卿走一趟了。呂卿,該不會也違逆朕吧?”
呂叄眼眸微動,掙開冬君的手,“臣,遵旨。”
冬君剛被他扯開,又不依不饒的拉住他的衣袖,轉頭沉聲道:“西境心神皆閉,不借助法器,就無法與他神識溝通,去了也救不了他。”
帝晝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又要什麼?”
“通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