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因為阿珍的撩撥,他躺在床上想著老婆,心裡十分難過。又想到以前遠在天邊,現在近在眼前的程丹,他查過深圳地圖,長安離深圳南山黨校不遠,心裡誰都放不下,偏偏又誰都忘不了。
最後,他想到自己,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往日為人民服務的萬丈雄心沒有了,從此算是徹底告別官場了,但後悔又有什麼用呢。現在只能在商言商,只能往賺錢的路上奔了。想到賺錢,他想走自己在黃陂一年苦練的歲月,雖然十年沒有出過手,但如作家馮驥才說的那樣,辮子沒了,神在。他想把那些丟掉的東西重新撿回來,不就是賺錢嗎,不是有句話說,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廣東不知道自己口袋錢少,那我從今天起就好好賺錢。
至於老婆,他委實放不下,不想她,她卻天天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想現在應該是暫時穩定下來了,想明天給她寫封信,告訴她自己的一切,也向她說明一切。明白告訴她,和她分手,祝願她再找一個好人家。想到這裡他就心痛,止不住流淚。
今天是星期六,1995年3月12日,元慶記得今天是植樹節,以前在武裝部今天要去山上栽樹的,在這裡誰會記得這個節日,證明這個世道已經變了,那就與時俱進吧。
上午所有的業務員都沒有出去,吃過中午飯,毛生和關生回香港去了,送他們的專職司機姓李,武漢人,毛生在公司有一輛香港牌的皇冠車。周生和胡生吃過飯回廣州去了,送他們的司機叫鄧滿誠,開一部夏利車,夏利車平時送兩個經理出去處理業務,也順便收貨款。
四個領導走後,寫字樓熱鬧起來,劉大鵬似乎昨晚沒喝夠。他對大家說,王元慶發了大財,一下子拿到那麼多訂單,中午的啤酒應該他出,打電話叫化州佬送三箱啤酒,一副撲克牌上來。
元慶不解其意,說喝酒出去喝,我還請得起,在這裡喝菜也不夠,拿副撲克上來什麼意思?
老鄉張偉說,你剛來不知道吧,星期六我們公司固定專案,鬥三公,誰贏得多晚上繼續買酒上來,菜阿紅會送上來,不夠就打電話叫化州佬送。
阿紅是公司的做飯阿姨,廣西人。元慶心裡說三公十年前自己就練過,稍微懂得一點的會讓人輸得一乾二淨,但他裝著不懂。故意問,廣東玩法嗎?我不會啊。
別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週末都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唯獨阿珍沒有,她沒有地方去,想混在元慶身邊。她聽元慶說不會,於是對他說,不會我教你,我會。
其實周文超在暗中追阿珍,阿珍沒理他,嫌他娘娘腔,還肢體語言特別豐富,說話必是手勢不停。這下見她說要教元慶,便揮手對阿珍說,我也不怎麼會,你教我吧。
元慶心裡想,好,要玩不是,那就讓我拭拭,看手生疏了多少。於是對劉大鵬說,三箱酒不夠,四箱吧。
但凡愛賭的人,喝了酒後越興奮,會不計後果,整整十六個新老業務員圍著大飯桌玩起三公來。元慶先讓阿珍幫他玩,自己在旁邊觀察,阿珍顯得很興奮,半倚在元慶懷裡,大家都在開她玩笑,說王元慶才來幾天,怎麼就愛上他了?
吃醋的周文超揮舞著手說,\"王元慶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家裡應該有老婆吧?
說得大家哄場大笑,氣走了阿珍,解放了元慶。元慶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觀察,知道這就是一群賭博愛好者,沒有江湖中人,加上大家都喝了酒,興致特別高,都被元慶收割得個乾淨。
張偉五毒俱全,錢輸了三四千,非要元慶晚上包場不可。他很樂意,叫上阿珍,在寫字樓吃好喝好,一夥人朝大都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