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的早餐極為簡單,他不喜歡包子饅頭,一般是兩碗稀飯,幾根菜梗就行。還沒有等他吃完,放在桌上的傳呼機就響了起來,桂梅順手拿過來一看,是弟弟財慶呼他,上面留言,\"父親病了,要你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回去過,好像上一次回家還是正月初一吧。
不是他不想回家,他很想父親,想娘,有時候做夢都想,醒來只有默默流淚,生怕懷裡的老婆知道。
大姐生了一女兩男,大的男外甥患小兒麻痺症是個柺子,躲計劃生育再生了個兒子。
大哥生了一男一女,大弟弟也生了一女兩男,女兒是藏在親戚家裡帶大的。
就連嫁了的大妹妹,先是生了一個女孩,生男孩計劃生育的罰款,還是元慶拿自己的錢送到河西鄉計生辦去交的,因為自己的面子,別人罰一萬,大妹夫只罰了六千。
小妹妹出嫁沒多久,都生了一女一男,罰款自然少不了,因為是同在雨虹鎮,元慶的面子五千就搞定了。
十多年來不是父母兄弟姐妹看不起他,而是大家都圍著自己的子女轉的氣氛,讓他倍感孤獨和寂寞。每次回到家裡,他都感受到冷落,尤其是娘,娘帶笑的眼神總是落在孫子,外孫身上,似乎把他忘了。
家,只在他心裡,卻去得越來越少了。
此刻聽說父親病了,他顧不得吃完稀飯,忙對老婆說,\"今天不要去上班,跟我回家。\"
他的眼裡竟有了淚光,自責自己是個不孝的兒子,這麼近,居然不常回去看看父母。
夫妻倆來到欣欣樓,他先安撫弟弟財慶,大妹妹大妹夫。然後在廚房拿了幾斤剛買來的肉,一個豬肘子,兩條草魚,乾貨架上拿了一包香菇,桂梅還拿了一盒廬山雲霧茶葉,水果攤上買了幾斤水果,兩公婆騎上財慶的摩托車,風馳電摯趕往崗上新村去了。
四月的鄉村野外一望無際的新綠,他們到家時卻見父親正在門口鼓搗噴農藥的機子,母親和舅舅坐在客廳裡說話。
元慶一見這情景,心裡猜到怎麼一回事了。
父親見他回來了,放下手中的農藥機子就罵,\"你這個短命鬼,花了那麼多錢讓你讀書,本指望你有個出息,結果大學你又考不取。還好祖宗顯靈,讓你考進武裝部當了幹部,外面都說你能幹有前途,我走在外面臉上多有光啊!正盼望你芝麻開花節節高,能光宗耀祖。
你倒好去開什麼欣欣樓,連個招呼也不跟家裡打一個。賺錢有什麼用,你祖上元公不是有錢嗎?這一片田八百多畝,連熊司的吃水井都是他的,結果怎麼樣呢?還不是我爺爺八兄弟八根鴉片煙槍吃光了。我六爺爺還不是餓死在水車亭子上,你趕快給我回去上班。\"
元慶見父親安然無恙,放下心來笑著對父親說,\"做完今年,明年去上班。\"
父親急了,\"還明年,明年誰還要你?你以為衙門是我開的?\"
說完揮老拳在兒子背上打了幾拳,一直在忙前忙後的桂梅見狀趕緊過來趴在老公背上說,\"爸,你不要打他嘛,他明年會去上班的。\"
娘說,\"明年,黃花菜都涼了,誰還會要他。\"
桂梅說,\"曹書記要他去宣傳部,當宣傳部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