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桌球室,阿龍看見眼鏡的樣子,知道沒戲。為了顯擺昨晚的先見之明,帶著得意的神情對元慶說,\"我就說了,那個姓管的不是個東西,他是不會同意表姐介紹朋友進廠的。\"
他覺得奇怪,於是問道,\"按道理唐小姐介紹進去的人,大家都會團結在一起,以後工作上會互相幫助,這是好事,他為什麼不同意?\"
阿龍說,\"姓管的是個小人,自己沒有能力,當一個主管已經到頂了。他見不得別人比他好,別人比他好,他心裡難過。你這麼優秀,一進去就當經理,他能受得了嗎?兩個人說不定為你的事又吵架了,你們下午是不是連表姐人都沒有見到?\"
眼鏡氣憤地說,\"我明天還去找我表姐,要她和姓管的分手拜拜,怕個鳥。\"
元慶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笑著對他們說,\"算了,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自己去找,人家都找得到工作,不信我找不到。\"
天又黑了,工地上的喧囂聲依舊,桌球室的生意忙了起來,元慶幫他們看場子,沒人的時候偶爾也下場打幾盤。眼鏡心裡過意不去,好像元慶沒有進紅板廠,去當那個什麼後勤經理是他的錯。打烊後在旁邊小飯館炒了幾個菜,請他吃夜宵。他問,\"你表姐的男朋友不是叫管林嗎?你們不叫他姐夫就算了,怎麼都叫他姓管的,矛盾很深嗎?\"
眼鏡說,\"叫他姓管的是看他還是個人,叫他姐夫他不配,早晚我要把他這樁婚姻攪黃。\"
阿龍敬了眼鏡一杯說,\"抓緊時間救表姐出火坑,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再不救,表姐都人老珠黃了,那是造孽。\"
他心裡想,這是多大的仇啊,看來兩人對管林有點恨之入骨。
元慶就這樣白天出去找工作,附近的錦廈,霄邊,鹹西,增田都找遍了,還去了新建好的長安汽車總站,那裡在招排程員,行政管理人員,每個地方都失望而歸。第四天清早,睡在球桌上的他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敲卷閘門的聲音,他起來升起卷閘門一看,外面站著的是唐玉梅。看樣子走路走得急,紅樸樸的臉上有細小的汗珠。她見到元慶,臉不由更紅了,微微喘著粗氣對他說,\"前幾天的事對不起,沒幫到你的忙。今天我廠旁邊那個永佳紙業公司,在招業務員,只招男的,大學生,我特意來通知你,你趕快去看看。\"
說完頭也不回走了,元慶望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心裡說人美心美的一個人,那天她不見自己,也許有她自己的苦衷。
此時快九點,元慶以最快的速度衝了一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路過早餐店買了兩個饅頭一瓶礦泉水,邊吃邊快步向永佳紙業公司走去。
永佳紙業有限公司就在紅板廠旁邊,中間隔著一條大街,左手邊是紅板廠的一側,右手是永佳紙業的大門。此時門前站著來應聘的人不下二十個,招工廣告上寫得很簡單,招業務員四名,男,大學畢業,僅此而已。
門衛室裡坐著一個保安,說是保安,和他的形象極不相稱,也三十來歲年紀,佝僂著背,烏黑的面板,骨瘦如柴,看上去不過七八十斤。雞爪似的右手夾著一支菸,食指中指燻得黑中帶黃。元慶把證件從視窗伸進去,對那保安說,\"大哥,我來應聘。\"
那保安轉過身,露出一口黃牙對他說,\"應該不要了,只招四個業務員,來了二十多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