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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頭豐兒正在外頭候著,見鳳姐兒出來,便過來扶著鳳姐兒。
鳳姐兒抬頭瞅瞅日頭,眉尖兒一動,“去看看二太太。”
礙著元春和寶玉,賈母並未讓王夫人挪出榮禧堂。王夫人本來就常年吃齋唸佛的,榮禧堂的跨院兒裡有間小佛堂,如今就做了王夫人的坐臥之所。外頭有幾個婆子守著,裡頭有金釧兒等人伺候。說實話,除過暫時沒了當家的權利,跟原先也沒差什麼。
鳳姐兒進了院子,這裡倒是比別處更多了幾分清靜。
王夫人這會子看上去倒是愈發沉靜了,象牙白色鑲領蟹殼青底色的對襟長褙子,上頭只素色的暗紋,稍遠些便看不出來。
沉眉斂目,面容端和。
許是心裡先行存了“姑媽曾經害過自己”的念頭,鳳姐兒現下怎麼看王夫人,怎麼就是活脫兒一副面憨內奸的樣子。眉心微微一動,斂身行禮,“姑媽。”
王夫人閉目轉著手裡的佛珠,嘴裡唸唸有詞。半晌,才半睜開眼睛,卻也不看鳳姐兒。
“府裡有事?”
鳳姐兒一笑,坐在她的身邊,親親熱熱道:“才從林表妹家裡回來。今兒是表妹小定的日子呢。”
“我昨兒恍惚也聽見人說了。”王夫人這回眼睛倒是都睜開了,厲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歸於平靜,“歲數不大,倒是攀上了一門好親。她倒是……”
忍了幾忍,終將那句“小狐媚子”嚥了回去——她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是自己當了這多年的家,可是老太太,畢竟是老太太。只抓著自己一處錯兒,就能將自己踏回原處!
“姑媽,”鳳姐兒看著腕子上的赤金鑲寶海棠花樣的鐲子,“老太太讓我跟您打個招呼,要將三妹妹記在您的名下呢。老太太說了,三妹妹如今也大了,就要到了議親的時候,往後若是能同林妹妹一般結上一門子好親事,那也是咱們府裡的助力。”
轉動中的佛珠猛然一停,抓著佛珠的手關節處已經發白。王夫人死死地握著拳,“老太太是這麼說的?”
鳳姐兒“嗯”了一聲,看著王夫人臉上神色變幻,心裡說不出的暢快。站起身來,“我先跟姑媽打個招呼,到時候老太太萬一叫人過來,您心裡有個底。大太太那邊兒叫我呢,我先過去?”
王夫人微不可見地一點頭,囑咐道:“我有幾日沒見著寶玉了,你兄弟身子弱,多照應些。”
“不消太太吩咐,我都知道。”鳳姐兒笑道,“太太只放心!我這就去瞧瞧他去。”
說話間施施然出了門,回頭對豐兒道:“走,去寶玉那裡。”
寶玉這幾天身上不大好。
親孃在佛堂裡關著,寶玉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視若無睹。苦苦求了賈母兩回,賈母卻道:“好孩子,你那日也聽見了你孃的話。如今這已經帶累了你姐姐,宮裡,咱們使不上勁,只得幹看著你姐姐去熬著。可是府裡,我雖罰了你娘,卻也是護著她呢!咱們家裡罰了,宮裡頭的貴人心裡就好受些……”
寶玉懵懵懂懂,見老太太說的嚴重,只得作罷。又求了賈母每日去請安。賈母無奈,也不能強攔著兒子孝敬母親不是?因此便允了寶玉每隔幾日去佛堂給王夫人請安。有了寶玉可以去,賈蘭探春等自然也會去。
鳳姐兒到了寶玉的屋子裡,正巧寶釵也在。屋子當中的花梨木大圓桌上,擺著幾樣精緻的小玩意兒。
自從元春遭貶斥,王夫人進了佛堂,薛姨媽一家子住在榮國府裡,就有些不尷不尬的。
薛姨媽有心趁著這個時候搬回自家宅子,又有些猶豫。寶釵也覺得不好——恐怕人家說涼薄。再說,都是從王家出來的,姨媽從前幫扶過自家。這會子剛遭了點事兒,自家就拍拍屁股走人,便是舅舅那裡,怕是也會對自家不滿。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