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幾個姐妹的興致都不大高。開始只以為是冬日裡大夥兒都懶怠動彈,後來四表妹私底下跟我說,二舅母為了佈置那園子,竟是拉下臉來跟外祖母要了不少私房東西。又暗地裡將各處院子裡的好東西搬走了不少,說是等娘娘省親過後再給擺回去呢。”
黛玉說著,雙眉蹙起,“真是沒想打,為了這麼一次省親,外祖母家裡竟是要被掏空了呢。”
林燁摩挲著手指頭上的扳指,冷笑道:“這在他們看來,可是天大的榮耀呢。”
是了,他都忘了,如今沒了林家的“三二百萬”的外財,這省親園子可不是得掏空了整個兒榮國府的家底麼?不過,像自己那二舅母一般,居然把姑娘們院子裡的東西都搬走的,可著京城裡只怕也沒有第二家了。這要是傳出去,估計得讓那些個世族官宦人家笑上半年了。真是的,沒那份兒金剛鑽,偏要攬瓷器活兒,這等虛榮有何用處?
“榮耀又如何?還不是大表姐進宮多少年了苦熬出來的?”
只姐弟兩個,另有大丫頭碧月在屋子裡伺候著,說話倒也不必忌諱。黛玉出身書香門第,林如海夫妻對她,那是真的疼到了骨子裡。賈敏的性子本來就有些清傲,以林家的家世,自然不會如賈府那般,靠著送女兒進宮去延續往日的榮耀。因此,對黛玉來說,外祖母一家一邊兒說著大表姐在宮裡苦苦煎熬好容易才得了聖寵,一邊兒卻又沾沾自得地享受這份所謂的榮耀,這真是讓她很是費解。
既然心疼女孩兒,那麼憑藉著國公府嫡出女孩兒的身份,大表姐在家裡嬌養到十幾歲,也不愁沒有好的親事來等著罷?既然能狠下心來將十歲出頭的女孩兒送到宮裡去搏富貴,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地見一次訴一回呢?
黛玉接手家事數年,雖然在外人面前一派得體,但是在弟弟跟前,卻總是有什麼說什麼。她的心思雖然細膩,卻也純直,有什麼,都並不喜歡掖著藏著。
“要我說,這也是個人的心思不同罷了,姐姐又焉知那位娘娘,不是從心裡就願意如此的呢?”
黛玉搖搖頭,“算了,這個不提了。對了,倒是今兒我要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和二太太都說,省親的時候,讓咱們姐弟三個也過去呢。”
林燁正喝著茶,聽了這話差點噴出去。“什麼意思?咱們不過是親戚,且又不在他們那裡住著了,幹嘛讓咱們也去?”
“我也推辭了,”黛玉一雙好看的罥煙眉微微攏著,“不過聽二舅母的意思,是貴妃的話,讓咱們也過去呢。”
林燁抬起眼皮,這話是怎麼說?元春一個深宮裡的妃子,就是自己的老孃站到她跟前,怕是她也不認得。怎麼就想到讓自己姐弟三個也去了?這裡頭莫不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
“行了,姐姐,我知道了。”林燁想了一想,“到時候再說。”
要說起來,讓林家姐弟去賈府裡迎候元春省親,這事兒還真的就是元春的意思。
元春不算是個多聰明的女人,容貌雖美,可是宮裡是什麼地方?那是可著天下數去最不缺美人的地方,嬌柔的,端莊的,嫵媚的,豔麗的,燕瘦環肥,哪個宮妃不是各有風姿?元春在那一干美人之中,實在並不出色。
她晉位的方式,原本也不是因為容色品德。
既無聖寵,又無所出,卻身居高位,她在宮裡的日子可想而知。
元春不是什麼聰明的女人,卻也知道,要想在宮裡站住了腳跟,除了皇帝的寵愛,那所能依仗的,便是家族的勢力了。可是說到底,榮國府最為威赫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的國公府,不過是頂著個空頭兒爵位的將軍府罷了,且那將軍的爵位,也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大伯父。
掰著手指頭思來想去,元春深深覺得,自己的身後,除過賈府外,其實還有舅舅王子騰,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