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河經過一夜的暴漲後,此時水勢終於小了很多。
官府果然沒有功夫管靈溪鎮上婦孺老幼的死活,子卿沿著被洪水沖刷後的河道邊匆忙趕路,沿途除了能看到不少沒入洪水中的房屋田舍之外,偶爾還能看見三三兩兩背持著包袱看似靈溪難民的路人在往上游走著。
說來奇怪,子卿自從喝過周鶴陽一口血之後便沒一直有再進食,直到這時才感到口乾舌燥,口渴得不行,便想走到河邊喝口水。
因是洪水關係,那河水的水質頗為渾濁,無奈子卿口渴得緊,雙手捧著就喝,可是一連好幾大口卻依然口乾得不行。
納悶時,恰好發現不遠處有一對坐在河邊歇腳的男女,男子書生打扮,而那個女子正是此前靈溪鎮上清風客棧的內掌櫃,子卿初到靈溪在客棧尋清風刀客時曾經見過。
子卿略一思索,走上去叉手問道:“請教二位,此路可是去往中南山?”
那內掌櫃抱著個包袱,見到子卿來了便一直低下頭去不曾言語,還是埋首看書的書生瞥了一眼子卿應道:“不錯,老丈只需沿著河道向東走,等繞過這片山麓後便可看到中南山。”
“多謝。在下年紀尚輕,兄臺用不著以老丈稱呼。”
那內掌櫃捅了捅他後背,書生這才抬起頭來端詳子卿,半晌來了一句:“哦,抱歉,沒看到官人是少白頭……”
子卿友善地笑道:“習慣了。誰言生計不艱辛,長短盡成絲。日日鄉思纏旅夢,緣愁似個長。”
“哦,聽口音官人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何九書,?澤書院的學生,赴西京試秋闈。”
“哦??澤書院的學子?那可是年年都上榜的,原來師出名門啊……”
書生聞聲轉過身來,面露欽佩,上下打量著子卿:“鄙人劉保貴,字佑珍……唉,若不是家境貧寒,我或許也會像你一樣在書院苦讀……”
“說來慚愧,在下區區秀才,此後屢試不第,這一次已經是第九次了。”
“是嘛,倒也應了名中一九字,兄臺這次或可高中了……”兩人皆笑了起來。
劉保貴笑罷嘆了口氣:“起碼能去京城,也算不錯了。”
子卿反問:“兄臺未曾去過京城?”
“未曾去過。但我遲早是要去的,能親眼見見陸離先生,也算此生無憾了。對了官人可曾見過陸離先生?京城如今最為盛行的便是他的著作《朝史離奇》吧?”他邊說邊向子卿展示手裡的書。
子卿點點頭:“陸離先生是聽說過的。話本倒是沒有細細讀過。”
聽說皇城司當時因為遲遲捉拿陸離不到還被重重責罰過,但子卿未曾參與。
劉保貴詫異:“唉?這麼好的話本兄臺沒有看過,那可著實可惜。話本里邊說胡奴兵破京城,最後連官家都被胡奴抓去當了人質,客死他鄉。此書構思奇妙,好生精彩。兄臺沒讀過麼?這曾經的禁書在下聽說在京城裡可是人手一本啊。”
“啊?把皇上給寫死了?”旁邊的掌櫃夫人驚道:“這可是大逆不道啊,保貴,沒想到你還愛看這種殺頭的禁書?”
子卿搖搖頭:“倒也不是。雖然陸離先生的話本文字確實太過尖銳,早些時日還被朝廷列為禁書,不過最近又解禁了。”
劉保貴仰頭自言自語:“是了,官家初聞此書時確實龍顏震怒,降旨捉拿陸離先生,可沒想到看完以後也大有感觸,連稱只有真正憂心家國之人,才能寫出這等曠世奇文,便不再追究。此書因此被廣為傳閱,陸離先生以話本譏切時弊,悍不畏死,當真叫世人景仰。而且我還聽人說,陸離先生其實是個女子?”
“女的?”旁邊的掌櫃夫人忍不住好奇問到。
“不錯,確實聽過此種說法,說官家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