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臂山莊,匠心獨運地鑲嵌於蜿蜒山巒之中,其大小宅邸宛如珍珠般散落,依山之勢,逐階而上。宅邸間,石板古道穿梭其間,既可引領訪客緩緩攀登,又巧妙地將每一座建築緊密相連,織就一幅層次分明的山居畫卷。步入其間,從一幢雅緻的二層小樓輕輕推門而入,拾級而上至二樓,便能發現別有洞天的路徑,悄然將訪客引領至更高一層的景緻之中。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塵星姑媽,轎子什麼時候來啊?”
此時穿戴整齊,新郎官打扮的常明早已在懸臂草堂門口守候了多時,那隻被子卿抓傷的眼睛戴著一個皮罩,只留一隻獨眼,魂不守舍又望眼欲穿地盯著山莊的道路盡頭。
樊塵星乾笑一聲:“莊主可是急了?瞧瞧你,當了莊主,還不改改你那六神無主的模樣。”
“才剛當上莊主幾個時辰,姑媽又要取笑我。”常明尷尬地笑了笑,因為獨眼的襯托看上去平添了幾分兇狠之色,反倒顯得那笑容有些不懷好意:“常明資歷淺薄,沒甚麼主意,往後還要請伯伯姑媽多多斧正。”
“你知道就好。”樊塵星白了一眼常明:“早跟你說了好幾遍了,按照家族的規矩,那載新娘的花轎,得從山莊大門一路來到草堂。看時辰……”
她說到這裡,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快了快了。”
樊常明點點頭,按捺住迫切的心情舉目望向即將落到群山之後的夕陽,從小到大,凡事只要老老實實地聽長輩的話,便必有回報,遵循著這一信條的自己,終於得償所願當上了莊主,拿到了眾人豔羨的神兵迅白纓,娶到山莊最漂亮、身手最好的女子,他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刻站在了懸臂山莊最高處一樣。
凡事不如少做少錯。
往下望去,高樓矮舍屋簷欄杆全都張燈結綵,就連那些高聳的銅柱上都配以紅絛和紅花裝飾,在夕照之下顯得異常惹眼,至於臨街道旁則擺滿了酒席,一路向上綿延至山頂的懸臂草堂,酒桌邊,方氏義軍的兵士將長短兵器簇擁堆在旁邊,吊兒郎當地斜倚歪靠,不滿地發著牢騷。
“新娘子幾時來啊?!老子要看新娘子!酒水幾時端上來?!軍爺口渴得緊!”
這些兵痞正嚷嚷得不可開交時,忽然一陣鞭炮聲驟然響起,立即驚起了盤踞在山林間的禽鳥,也蓋過了他們的喧譁聲。
“來了,新娘子的花轎來了!”
但見李方堯披掛盔甲,目不斜視,氣勢威武地大步走在花轎的前面,他的身後是三弟子樊常青帶領的四名山莊弟子,一色義軍甲冑,腰束紅絛,肩抬花轎,沿著曲折的街道往山頂的懸臂草堂走去。
此時花轎隊伍沿途吹鑼打鼓、揚撒銀錢穀果,引來了無數山莊百姓和義軍軍士簇擁在花轎前後嬉笑議論,好奇張望,好不熱鬧。
眼看即將來到草堂門口,只見草堂宅邸的院牆邊三步一隔站滿了義軍的侍衛,方剒身邊貼身護衛的那個黑臉大漢領著兩個軍士擋住了去路,面色凝重地扶著佩刀對李方堯一抬手:“攔轎!”
李方堯恭敬地點了點頭:“左驍衛大人何故攔轎?”
被喚作左驍衛的黑臉漢子面無表情地納頭一拜,朗聲說道:“大蜀國護國上將軍、龍虎衛上將軍、兵部侍郎、益州尹、定國公方剒,領大蜀靖北軍百萬將士為新人祈福,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話音未落,身旁兩個軍士已經手端果盤走到花轎旁,同時掀開果盤覆蓋的紅布,抓起盤中盛放的金塊銀錠對著花轎拋灑起來。
左驍衛又道:“一撒金銀滿堂,二撒榮華富貴,三撒子孫綿延!”
伴隨他的喊聲和驟然大作鑼鼓聲,圍觀的人群一哄而上,紛紛撲倒在花轎旁,爭搶那些掉落到在地上的金銀,鬨鬧的聲音徹底蓋過了李方堯答謝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