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奶奶拉著裘三孃的手絮絮叨叨的。風捎到墨紫耳邊,是囑咐裘三娘出門在外當心身體,缺什麼就只管找她要,她會派人送過去。不像弟媳婦,像大嫂。
墨紫聽得出來,裘三娘也聽得出來。她眉梢一揚,只謝了那盒雪蓮子,再沒謝別的,只說要走了。
這就是裘三孃的傲性,寧與奸商周旋,也不與女人搞小動作。用她的話說,一次兩次嘴皮子上贏了有什麼好處,能有銀兩進口袋,還是多喜愛她一些?
四奶奶依舊不溫不熱笑著,親自攙了裘三孃的手,要送她上馬車。
“三姑娘,四奶奶。”安婆子帶了一批丫頭僕婦趕到,“太太說,三姑娘這次孝行感動天,老爺的病必定會痊癒。又說三姑娘身邊伺候的人太少,讓我選了些手腳利落的,給姑娘帶去用。”
墨紫靠著車轅的身子站直了。早不送來,現在要走了才送來?她們本來就四輛車。頭尾是護院和行李,中間是裘三娘和丫頭們。她大致一數,小丫頭五六個,僕婦五六個,婆子兩個。這讓人如何安置?就算能安置,多半是當張氏的耳朵和眼睛,未必真聽裘三娘這方的差遣。
“請轉告母親,她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這次行孝禮。佛門清靜地,更不宜嘈雜擾人修行。身邊丫頭雖少,從小伺候著,一人當四五個來用,能幹的緊。”裘三娘自高而下望著安婆子,言辭不容拒絕。
“這……姑娘千金體,只帶四個丫頭怎麼行?”安婆子威懾於裘三孃的凌厲目光,卻也怕跟張氏不能交待。
“我說不用就不用了。能調動的就只有四輛馬車,人和東西已經夠擠的,難不成還要我跟七八個丫頭在一起幹瞧著?”裘三娘說完,不再理會。白荷一起藍布簾,她就彎身進去了。
幾乎同時,裡頭懶懶一聲走吧,耳尖的車伕忙吆喝起來。四駕車一個接一個,軲轆軲轆,得嗒得嗒,不一會兒就轉出巷頭。
四奶奶睨一眼安婆子,瞧她倒掛眉毛的倒黴模樣,說道,“心急能辦出好事來嗎?”
安婆子哭喪著臉,“是太太臨時吩咐的,我光挑人就慌里慌張了,哪裡想到馬車不夠。四奶奶,這幾日太太心情一直不好,還請您幫老婆子說說好話。要不,我現在安排了車,再趕緊跟上去?”
“你這會兒再安排有什麼用?三姑娘先進了裡頭,只要關照姑子們說已經沒多餘的地方住,就能把人原路打發回來。算了,也不全怪你,哪有這麼趕的?我幫你跟太太說說看就是了。”四奶奶其實覺得是婆婆思慮不周。
一干人關了大門,往主院去。
在外頭常走動,所以半點不稀罕偷掀簾子瞧,墨紫同小衣在一車裡,有一掛沒一掛說話。
細聽,很有點意思。
“小衣,姑娘怕我跑了麼?”所以讓這位武功高強的跟著她?
“嗯。”這位老實。
“我要跑,不早跑了?”何必等到今天?
“之前,你沒捱打。”捱了打,她也會跑。
“哦。”原來如此。
“唔。”正是如此。
“放心,跑了,我就成偷渡的了。”暫時不會跑。
“……”這位沒聽懂。
那就換個話題。
“渴不渴?”關心一下,從身後大包袱裡拿出一個小包袱。
“有一點。”睜大眼睛,包袱裡有三個倒著的小木“樁子”,肚子大,頸口細。
“想喝什麼?水?甜湯?還是酒?”那根纖白的手指一個個點過去。
“酒……你就那麼放,不會流出來嗎?”眼睛骨碌碌隨著三個小樁子滾來滾去,找不到塞子,大概是蓋子。
“擰緊了就不會。”手逆時針擰了幾圈,瓶蓋子就鬆開,倒一杯小酒在杯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