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我從不少妖怪那裡聽到你的不停,覺得有意識,就帶著這孩子來尋你了。我對這裡不熟,正找路進,這孩子頑皮,趁我大意時竟自己偷跑了。沒想到它竟撞進你的店裡,這麼看也是有緣。你看你能否……”
“找我幫忙的,個個都說與我有緣。”我打斷他,喝了一口茶,“三無有去找過徒弟麼?照你所說,三無的靈魂所寄居的端木忍,應與你一樣,還活在這世上。”
“不知。他夫人去世之後,便沒有人再見過他了。也沒有再回來芥子廟。”老光頭搖搖頭,喝了一口茶,苦得他伸出了舌頭,再不敢喝第二口。
“喝茶也是修行。第一口苦,就認定整杯茶都苦,於是再不肯嘗第二口。”我笑道,“因為這樣的誤會,錯失多少好風景。”
老光頭一愣,想了想,終是鼓起勇氣又喝了一口,咂咂嘴,眉頭一鬆:“咦,甜的……”
“咱們店裡還有空房間,不嫌棄的話在這裡住個兩三天,或者能有轉機。”我起身離開,“住宿費不打折,離店結清,不賒不欠。”
17
偏遠的鄉村,稻田片片,水牛甩著尾巴從河裡爬上來。
那身形高大的男人,戴著草帽,扛著鋤頭入他那簡樸的鄉間小屋走。屋後,是他親手修起來的豬圈,白花花的大豬小豬在裡頭鑽來鑽去,哼哼唧唧地吵鬧著。
他正要開門,目光卻落在一旁的窗臺上——一個穿著花布裙的木娃娃,瞪著大眼睛,紅紅的小嘴喜慶地上翹著,十分可愛地坐在那裡。
他奇怪地四下看看,又盯著那木娃娃許久,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是誰將你丟在這裡的?真可憐。”
說罷,他將木娃娃抱到懷裡,進了家門。
有的記憶實在是太遙遠了,很多很多年前,他也像這樣,揀了一個小娃娃回家,不過那是個有血有肉的真娃娃,而且,那天在下雪。
遠處的田埂上,站著三個人。
“就這樣交給他,合適?”老光頭不是很放心地問我。
“我們能做的,只有這樣了。”我淡淡道,“如果有一天,這個笨男人能看到木娃娃的另一面,或許還能有奇蹟。”
“嗯?”老光頭不是很明白的樣子。
“會欣賞小丑笑容的人太多,可只有看到它眼淚的才有愛它的資格。這道理,男女之間如是,父子之間如是,朋友之間如是。只看到一面便認定是全部的人,總會弄丟許多東西。”我看他那光光的腦袋,“切!跟一個老和尚講這些幹嗎!不懂就算了。”
我轉身離開。這鄉下的風景很好,空氣也舒服,很適合生活,或者重逢。
九厥在我身後,追著老光頭聒噪:“這個你必須加錢!你要知道委託那些貪得無厭的蟲人去尋找一個失蹤近千年的半妖怪,是多難多費錢的一件事!老闆娘自己不給錢,讓我倒貼!關我什麼事呢?我一不是不停的員工,二不是她老公!”
“阿彌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等付過了住宿費,我大約只剩兩塊五毛錢了。”
“……”
尾聲
氣死了氣死了!老光頭居然偷跑了!一毛住宿費都沒給!
但幾天後,我收到了一個快遞,一個大盒子。
開啟,是個小丑玩偶,畫著逗人的大花臉,只是眼角那裡,粘著一顆閃閃發光的眼淚。
我再一細看,這顆眼淚竟是純金打造的。
我這才轉怒為喜,雖然這金子小了點,但勝在精緻。
此時我唯一慶幸的,是無目神的“笑面”只有那一張。但轉念一想,真的只有一張麼?
這世上畫著花臉,戴著各種面具的小丑,真的只存在於馬戲團,以及商店的櫥窗裡嗎?
我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