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傅晚晴才敢去看楊世彥的傷口。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傅晚晴還是被血肉模糊的傷口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的腿都開始疼起來。
默默對視,他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怎麼哭了。”楊世彥擦淨了滿是灰塵的手,抬手幫傅晚晴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頭髮,擦掉眼淚:“真沒事的。”
“可我覺得好痛。”傅晚晴哭的更厲害了:“你以後別救我了,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那麼慘,外人不明就裡以為我克你呢。”
“說什麼傻話。”楊世彥的手輕輕點上了傅晚晴的唇。
“算了,就不該心疼你。”傅晚晴別過頭去,但還是嘴硬心軟,拿帕子輕輕給楊世彥擦去臉上的汙漬。
回到府裡。
傅晚晴默默蹲下身給楊世彥清理傷口。
大片開放性傷口和路上的沙石攪在一起,處理起來十分棘手。
“你的腿幸好只是斷了,骨頭沒錯位。”傅晚晴一邊利落的挑出傷口裡面的碎石,一邊止血清創上藥。
“你夫人我是不是比其他那些小姐有用多了。”傅晚晴不禁自誇:“你以後做將軍大殺四方,我隨軍做個軍醫,咱們一起名垂青史,成就一段佳話。”
“我不想做將軍。”楊世彥的聲音很輕:“我想這世間再無戰爭。”
“可惜咱們生逢亂世,看不到那樣的清明。”傅晚晴仰起頭看著他,輕嘆一聲:“沒人想讓國家不受欺侮,讓人民安寧富足,各路軍閥狗咬狗,不惜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以求取帝國主義的支援……”
傅晚晴的聲音越來越弱,她抬頭直勾勾盯著楊世彥的眼睛,不解的問:“你為什麼讓我說下去?”
“因為你是對的,如今這種以戰止戰,以戰養戰的日子該結束了。”楊世彥垂下眼瞼,他或許要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我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你說這樣的話不要命了?”傅晚晴趕緊捂住楊世彥的嘴。
“而且,威名是打出來的,權利是鬥出來的,這世界髒透了,你不能那麼理想主義。”傅晚晴知道楊世彥走到現在這一步有多不容易,她不能拉著楊世彥一起萬劫不復。
楊世彥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會保持沉默。
傅晚晴有一瞬間覺得楊世彥和自己是一路人,同樣的妄圖改變,同樣的理想主義,可他是漢城楊家的少帥,有什麼理由與家族割席。
二人無聲對視了一會兒,空氣安靜的嚇人。
“還是找個醫生吧,我畢竟不是專業的。”傅晚晴率先打破沉默。
“養些時日就好了,哪有那麼嬌氣。”楊世彥想要起身卻被傅晚晴強勢的一把推回去。
“傷筋動骨一百天,小心養不好下半輩子都要做瘸子。”傅晚晴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嚇唬楊世彥。
“行了,別忙了,叫人來收拾就行。”楊世彥抓住傅晚晴的手。
“我是你夫人,夫人不就該為丈夫做這些嗎?”傅晚晴轉頭對楊世彥盈盈一笑:“我去讓人打水了,等會洗個澡吧。”
傅晚晴輕輕脫去楊世彥的衣服,她的手指觸碰到楊世彥的身子時,楊世彥有些緊張的嚥了一下口水,卻沒有反抗。
這是傅晚晴第一次正視楊世彥身上的傷,新傷舊傷疊在一起,竟是多的讓她心驚。
真是造孽。
細密的傷口沾上熱水,傷口撒鹽般的灼熱刺痛,淡紅的血絲溢位,在水中暈染開來,欲覓無蹤。
楊世彥深邃的雙眸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霧氣,不知道是水蒸氣還是淚水,讓他整個人的氣質柔和了不少。
只有在他最弱勢的時候,才能讓人想起他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小孩子,所有的成熟都是偽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