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臨遠走後,屋裡剩下兩個不甚相熟的人。
張景逸眯眼瞅了瞅面前這個少年,如今楊世彥雖名聲不小,但他腦海中卻對他的相貌沒有任何印象,如今一見我見猶憐。
這是楊世彥最高明的地方,但極少有少年人能如此耐得住這種寂寞吧。
“我沒想到你真敢來東北。”張景逸毫不見外的坐下。
“世彥也沒想到張大帥居然會對我如此放心,讓我住在府裡。”楊世彥去關上了門窗,談正事的氛圍一下子就上來了。
“我府裡就臨遠一個寶貝,其餘的東西你喜歡就拿去,有什麼不敢讓你住進來的?”張景逸一副不以為意樣子。
“希望我如何稱呼你?”張景逸手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淡定的看著楊世彥在他對面坐下,他久居高位早已形成一種無形的威壓。
“您是長輩,如何稱呼都可以。”楊世彥恭敬守禮,在盤據一方的霸主面前卻絲毫不顯得弱勢。
“你蕭叔叔沒兵了,又丟了徐昔文這個左膀右臂,已經是獨木難支,你們漢城楊家實力再強,也沒有翻天覆地的本領。”
“您說的對。”楊世彥很認真的點點頭:“但楊家都沒有的本事,世彥也不會有,否則翻天覆地還用等到今日?”
張景逸發現楊世彥真的很會詭辯,只要陷入他的邏輯就出不來了。
“實話告訴你,因為你入獄的事,你爹親自飛來東北和我談判。”張景逸直言不諱的戳破:“你的分量遠比你想象的要重。”
“我楊家家風肅正,父親只是不想我受審伏法,讓楊家百年聲名蒙羞,僅此而已。”楊世彥沒有絲毫觸動。
“那這是什麼啊?”張景逸拍出一封電報。
電報很簡單,就八個字——飛飛急,務必救吾兒。
楊世彥斂眸怔怔的看著白紙黑字,不知道父親拍這封電報時究竟是何心情,就像他無法定義他此時究竟是何種情緒。
“從我手上要人的代價是很大的。”張景逸似笑非笑的看著楊世彥。
看楊世彥依舊是低頭不語,張景逸繼續說道:
“五年前,蕭奉義親自遠赴關外,從我手中撈走了徐昔文,許諾我東北五年和平發展。如今你爹飛來見我,讓我救下來你,猜猜許給我了什麼?”
“和平統一的中國。”楊世彥輕聲道。
楊世彥這句話說得著實驚豔,他沒有美化戰爭,也沒有像那幫偽君子給自己包裝上正義的外殼,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卻令人心馳神往。
“你小子真會說話。”張景逸不禁拍了拍手,讚許道:“就如你所說,為了和平統一的中國,你不該做點什麼嗎?”
“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政府讓我打仗我便打仗,政府讓我和談我就和談,把一切盡己所能做到最好罷了。”楊世彥輕聲道。
“政府救得了國嗎?”張景逸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您能嗎?”楊世彥反問。
“我清楚,如今的聯盟是很脆弱的。”楊世彥輕聲開口:“去年年末,您明明與裴先生商談讓其入京主持大局,卻依舊被人挑撥,撕毀協定。更早一些,吳麻子和荀司令本是多好的盟友,卻因為地盤的問題,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選擇按兵不動,最終倒戈……”
“晚晴笑我是光桿司令,沒錯,人如蜉蝣,死生有命,誰最有話語權我便聽誰的,不給自己找不痛快,也不給身邊人添麻煩。”楊世彥繼續道。
“你是個好苗子,你爹也的確能把你教導好。”張景逸真心實意的稱讚,話鋒一轉:“但漢城的那片小山林圈的住你爹,但關不住你。”
“世彥有自知之明。”楊世彥自嘲笑道:“生逢亂世,世彥才會被逼著練就這一身本事,畢竟和平年代寶劍不過是廢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