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彥回來時,傅晚晴已經到了,正盯著窗外的梅林發呆。
去火車站折騰了一趟回來,時間卻還很早,含蓄的朝陽剛剛升起地平線,這個點平日傅晚晴還不一定起床。
“晚晴,我回來了。”楊世彥沒敢像往日一樣親暱的觸碰她,只是輕聲把走神的傅晚晴叫回來。
“去書房聊聊?”傅晚晴看了楊世彥兩眼,輕聲問道。
“好。”楊世彥輕聲應答。
就今日一事,他們都欠彼此一個解釋。
二人先後走進書房,深黑色的書房門關上,隔絕出只有他們二人的私密的空間,可以給人說出秘密的勇氣。
“我今日算是救你一命,所以你先說。”傅晚晴朝楊世彥微微揚起下巴,她真的很不理解為什麼楊世彥會出現在火車站。
“我是去為蕭叔叔接人的。”楊世彥輕聲扯謊。
楊世彥不可能讓傅晚晴知道他是革命黨,搞革命總是伴隨著流血犧牲,他自己可以為信仰而死,但他看不得傅晚晴受任何傷害。
傅晚晴盯著楊世彥的眼睛良久,苦笑出聲,不禁搖了搖頭,楊世彥這張嘴你抓他下大牢都撬不出一句他不想說的話。
“你既然不願意和我說實話,那我和你說實話。”傅晚晴起身走到窗邊,張了張口,卻發現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傅晚晴推開門,從外面拿了一瓶香檳酒進來。
“有些話不借著點酒,還真講不出來。”傅晚晴在小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香檳酒不辛辣,不醉人,挺好的。
楊世彥平和的走到桌邊,與傅晚晴相對而坐,他也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你胃不好,別喝酒。”傅晚晴出言提醒,霸道的奪過酒杯,她瞪了楊世彥兩眼,不規律飲食,沒有胃病才怪呢。
“沒事的,我可以喝一點。”楊世彥並不喜歡酒,但他覺得此時應該陪傅晚晴喝一杯。
“能喝和對身體不好矛盾嗎?”傅晚晴白了他一眼:“你喝茶。”
楊世彥順從的點點頭。
“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傅晚晴把目光放空,平靜的開口:“我不是什麼商學院高材生,我出國的第一年,就捲入一樁政治詐騙案被學校開除了。”
“身無分文流浪在巴黎街頭的日子,我有多狼狽不堪,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當時為了生活不得不努力學習各種技能,幫人算過命,賣過中藥,去醫學實驗室做過志願者,替化學系的同學做過危險實驗。”
傅晚晴沉默一陣,一杯一杯的飲酒。
“我一直以為我遠在大洋彼岸,沒人知道我的處境,我給家裡的信都是報喜不報憂,可我最近才知道,我身邊就是我爹的耳目。”
傅晚晴拿著酒杯走到窗邊,窗外冬日的朝陽斜斜的灑在她肩頭,將她的身形勾勒成金色,彷彿在發光。
楊世彥靜靜站在傅晚晴身後,默默抱住她,給她一個依靠。
“顧先生,他認識我,我不能讓他見到你,見到其他的人,如果他戳穿我的偽裝,那一切都完了,你懂嗎?”傅晚晴目光中有一絲哀傷。
楊世彥對不起,我只能利用你對我的同情隱瞞一些事。
“沒事,都過去了。”楊世彥聽到傅晚晴話語哽咽,遞去手帕,卻發現傅晚晴透亮的眸子攝人心魂,反倒是自己眼眶溼潤。
“是啊,都過去了,現在有你永遠和我站在一起。”傅晚晴今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心裡的情緒尋了一個缺口傾瀉。
傅晚晴轉過頭來,看到了不再如往日那般看不透的楊世彥。
“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所以我有恃無恐。”傅晚晴恬淡的笑笑,盯著楊世彥有些出神,思緒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