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彥走在離開蕭府的路上,經過外院的客房時,看到徐昔文靠在門框上朝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楊世彥聽話的坐了過去,徐昔文一把把他拉進屋裡。
楊世彥思忖著跪下,他在徐叔叔面前沒有任何秘密。
“記住,在我面前不用跪,也不用那麼多禮數。”徐昔文把楊世彥按到榻上坐下,隨後去屏風後翻找東西。
楊世彥搓了搓冰涼的雙手,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徐昔文撩起楊世彥的褲腳,挽到膝蓋,可以看到膝上的一大片青紫,從口袋中拿出一小瓶藥酒,倒了一點在手中,帶著掌心的溫熱覆上了他的膝蓋。
楊世彥頓時僵住想要起身。
“你太瘦了,總感覺風一吹就倒了。”徐昔文摁住楊世彥的肩膀,把他推了回去,絲毫不顧他的緊張,語重心長道:“別仗著年輕使勁霍霍自己的身體。”
“徐叔叔……”楊世彥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要不要在北京繼續待下去。”徐昔文其實心中早有答案,但還是想聽楊世彥親口說出來
“是。”楊世彥斂眉垂目。
“那好,咱們交個朋友吧。”徐昔文打算今日把該說的話都說開:“以後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咱們互不干涉。”
如今楊世彥知道什麼事都瞞不住徐昔文,便把所有動作都打成明牌。
“只要徐叔叔不計較我先前的頂撞……”楊世彥深黑的眼中眸光閃爍,他何嘗不想呢,提防被徐叔叔抓錯處的日子可不好過。
“我既如此說,自然是既往不咎。”徐昔文率先表示出自己的誠意:“監視你的人我都會撤走,以後也不會再派。”
“謝謝徐叔叔。”楊世彥輕輕點了點頭。
“你是個聰明人,做事考慮後果,這一點是最難得的。”徐昔文:“曾經有一個人和你很像,但他做事只遵循自己心中的對錯,不考慮後果。”
楊世彥垂首聽著,他知道徐叔叔說的是誰,但他沒有資格談論這些往事。
“你又何嘗沒有幫我呢?”徐昔文輕輕嘆了口氣:“學生這麼一鬧,這條鐵路的股份我也能多從那幫老外手裡拿幾分。”
二人都不打算多說什麼。
徐昔文抬手摸了摸楊世彥的額頭,熾熱的溫度讓他一驚。
“你發燒了?”
徐昔文看楊世彥目光躲閃地點頭,不禁有些慍怒,他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楊世彥有些支吾。
“高燒小心把腦袋燒壞,趕緊吃藥。”徐昔文起身去燒熱水,又給楊世彥找了退燒藥。
楊世彥聽話的點點頭,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本想留你,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你夫人應該能照顧好你。”徐昔文把外衣遞給楊世彥:“我讓人開車送你回去。”
楊世彥離開了。
回到家中,傅晚晴坐在沙發上,手邊放了好幾份報紙。
今日遊行流了太多的血,陳先生和上百名學生被捕,有些他早上見時還是活生生的人,如今正在遭受慘絕人寰的折磨。
傅晚晴知道革命黨不懼死,甚至視死如歸,但她不想看到曾經並肩作戰的同志們流血犧牲。
“你今天做什麼去了?”傅晚晴見楊世彥回來,問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楊世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實話實說或是扯謊都不行,他只能選擇默不作聲,希望傅晚晴不要再追問。
傅晚晴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是去抓遊行學生去了。
“學生們有什麼錯呢?”傅晚晴冷聲質問:“你應該猜到了,黃外長貪汙借款一事是我透露給學生報社的,要不要也把我抓了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