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淨,花樹草葉水嫩鮮翠,溪水陡漲,汩汩奔流。
道觀後院一間臨著溪水的閣樓之中,三人對坐。
閣樓的窗子開著,可見到漲起來的溪水就在窗外流淌而過,清涼的山風捲著雨水的溼氣自敞開的窗子灌進來,攜帶著林間草木花樹的清新香氣,山林蔥鬱,景緻縹緲。
聿明氏老者一手拈著茶杯,一手捋著白鬍子,唏噓不已:“上次吾與袁道長一別,怕是已有三十年了吧?歲月荏苒,猶如白駒過隙,本以為今生再無相見之期,卻不成想命運使然,吾等老友居然有幸聚集於這終南山中,足以快慰平生!”
袁天罡倒是灑脫得多,聞言微笑道:“見之固然可喜,不見亦可緬懷,說到底人生孤苦,臨死之時孑然一身,子女親朋亦是不能隨行,唯有天道方能長久。”
聿明氏道:“吾家雖然傳承久遠,然則老朽資質平平、天賦一般,未能盡得家學之精髓,難免落入巢臼、不得大道。想必兩位道門之真人,實在是庸俗得很。”
“此言非也。”
袁天罡抿了一口茶水,指了指一旁樂呵呵的孫思邈,說道:“你說老道天資縱橫道法精深,老道腆著臉認下了。可是這人卻早已拋卻道法之精髓,流於媚俗、心存計較,非吾輩中人。”
聿明氏一愣:“此話怎講?”
袁天罡道:“治病救人,自然是無上之功德,可是攀附權貴、為了將自己編撰之醫術刊行天下,博得百世之美名,此為道門之追求乎?”
言下之意,孫思邈已經被名利牽絆,升起了凡俗之心,早已失了“道法自然”之神髓,算不得修道之人。
孫思邈依舊笑呵呵的模樣,聞言也不惱怒,只是微微頓了一下,這才說道:“人生於世,又豈能徹徹底底的斬斷塵緣,似佛陀那般六根清淨、不染塵埃?你笑話老道流於媚俗,可是你自己不也是偶感寂寞,要來尋找老道以求慰籍?”
袁天罡頓時不悅:“我找你尋求慰籍?哈哈,真是好笑!你現在早已被那些長安權貴吹捧得飄飄欲仙,渾然忘了修道之初衷,一心只顧著編撰你的《千金方》,哪裡還曾記得道家法旨?錯非要逗留幾日見一見聿明這個老傢伙,貧道早已拂袖離去,不堪與你為伍!”
聿明氏苦笑,這都一百多歲的人了,怎地還要似垂髻小兒那般打起來不成?
連忙勸阻道:“袁道長這話,失之偏頗了!”
孫思邈依舊笑眯眯的模樣,緩緩說道:“你說我為了求名,這才編撰《千金方》,但你可曾想過,這樣一本醫術,將會救活多少人的性命?你說我依附權貴,當是指請求房俊為我刊行這部醫術之事,但你是否理會過,若無房俊之幫助,這部醫術縱然問世,又有幾人得見、幾人流傳,幾人因而受益?這部醫書會給我帶來難以估量的名聲,註定要名垂青史,這我並不反駁,但你說我編撰此書只為求名,那就過分了。你被房俊那小兒所輕視,甚至有所冒犯,但也不能連帶著將我也怨上了吧?”
聿明氏頓時一驚,連忙問道:“袁道長被房二郎冒犯?這不可能啊,那小子雖然被外間傳為棒槌,實則驚才絕豔、天資縱橫,對吾等素來尊敬,不曾有半分不恭之處……”
“休要再說那小兒!此子面相殊異,乃天官破局之相,本是富貴至極漸至衰敗,一切榮華盡皆腰斬之命格,然其運道卻是運交華蓋紫氣東來,不僅可一生榮寵不盡,甚至可以福澤三代而不休!你們說說,這能是正常人麼?命運命運,命格與運道合二為一,便是一生之定數。然而這房俊命格與運道完全相悖,那麼到底是命格為準,亦或是運道為準?老道看不破的面相,定有妖孽!”
聿明氏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說,袁天罡愈發惱羞成怒。
和著那廝對誰都恭恭敬敬的,唯有面對老道的時候猖獗狂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