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看著眼前一揖及地的房俊,李二陛下冷哼一聲,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訓斥道:“你這廝越來越放肆了,縱然心裡有什麼不滿,自當以合適之方式提出並且予以解決。吏部衙門乃是中樞重地,被你這般胡鬧一番攪合得天翻地覆,吏部上下之顏面何存?朝廷之威嚴何在?簡直混賬透頂!”
這個時候,房俊自然不會頭鐵的去爭辯什麼,老老實實的認錯,神情謙恭:“陛下教訓得是,微臣魯莽,罪大惡極。下一次必然謹遵陛下之教誨,平心靜氣的解決事情,絕不胡來。”
李二陛下劍眉一揚:“你還想有下次?哼哼,若是當真有下次,朕就將你發配瓊州,永不得回京!你不是擅長舟船之道麼,那就去瓊州建你的船廠,去外洋諸國耀武揚威,一輩子在海上晃盪吧!”
房俊忙道:“微臣不敢,微臣知罪。”
“休要在朕的面前裝得乖巧懂事的模樣,朕還能不知道你的德行?只怕這會兒面上恭順唯唯諾諾,心裡卻在罵朕是個昏君吧!”
李二陛下才沒有那麼好糊弄。
房俊只得再三請罪:“陛下聖明燭照,乃是千古第一聖君,上承堯舜之仁德,深受萬民愛戴,微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豈敢有一絲一毫不敬之心?”
“哼哼,諒你這廝也不敢!”
“……”
房俊無語,知道我不敢您還故意這麼說?
好生訓斥了一番,李二陛下方才稍稍出了一口惡氣,指了指面前的茶几:“坐下吧,沏茶。”
“喏。”
房俊鬆了口氣,趕緊跪坐在茶几前,用沸水清洗一遍茶具,然後沏茶倒茶,將茶杯恭恭敬敬的放在李二陛下面前。
李二陛下拈起茶杯呷了一口,抬眼看著房俊,忍不住又罵道:“你這廝當真無法無天,是不是依仗著朕對你的寵愛便越來越無法無天?”
房俊心說您這還沒完了?
嘴上自然不敢反駁,不過這會兒李二陛下明顯已經消氣,便辯解道:“陛下責罵的是,都是微臣魯莽。可此事微臣固然有錯,卻也是吏部不講規矩在先。裴行儉乃是太子殿下親口調回京師安排在民部擔任助手,一切流程合理合法,而裴行儉本人之資格也完全可以晉升為金部郎中,可那些個關隴子弟卻因為鬥爭之需要,罔顧朝廷法度,將任命告身壓下遲遲不看簽發。陛下明鑑,若是知曉這其中之緣由,自然明白乃是關隴子弟們佔據吏部壟斷官員之升遷,可若是不曾明瞭這些隱情,想必會將此歸於陛下之指使……”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可,不可說破。
李二陛下便蹙起眉,這番話語之中未曾說明之意味,他自然能夠品味得出,甚至更想深了一層。
外界不明其中緣由,將此歸於他之指使,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原本晉王便是他推出來與太子爭儲的,朝中早已對此有了不少負面之評價,不過是因為他這個皇帝威望甚高,故而許多人敢怒敢言,包括太子在內。
如此,輕易便會被那些人認為是他這個皇帝暗中插手裴行儉之調令,其目的在於打壓太子,扶持晉王。
這就難免予人一種厚此薄彼的感覺,同樣都是兒子,太子更是早早便被冊立,何以如今想要易儲卻連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給,一門心思的偏心晉王?
這對於皇帝公正的形象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對於好大喜功無比在乎名聲的李二陛下來說,有些不可接受……
甚至不僅於此。
太子會怎麼想?
你身為父親,將雉奴推出來與我爭儲,口口聲聲不偏不倚,結果雉奴被你安插進兵部試圖掘斷我的根基,而我自己要求來到民部,您卻連我一個得力的助手都要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