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內,李二陛下將幾位宰輔召集過來開會。
年關將近,以往都是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時候,今年卻是麻煩事一樁接這一樁。先是高句麗遣使請求冊封高藏為高句麗王,接著郭孝恪在西域兵敗身死導致西域局勢糜爛,再然後堂堂京兆尹、華亭侯、封疆大吏之首的房俊居然在長安城內鬧市遭遇刺殺……
李二陛下的怒火已然瀕臨爆發的邊緣。
三位宰輔亦是一時沉默。
良久,岑文字說道:“陛下,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西域的策略,倒底是撫是剿,若是安撫為主,有誰繼任安西都護之職?若是剿滅為主,又有誰前往西域主持大局?”
西域不靖,則關中難安,兩者看似距離遙遠,實則唇齒相依,半點不可疏忽大意。
現在西域局勢糜爛,焉耆、龜茲等國反叛,大月氏、柔然等國冷眼旁觀立場不定,高昌城已然是獨木難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在突厥、焉耆、龜茲的聯軍功績之下淪陷,這對於大唐來說絕對不是不可承受之後果。
房玄齡淡然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單純的安撫已然全無用處,必須在西域狠狠的打一仗,將郭孝恪丟掉的軍威和尊嚴都打回來,不然如何震懾群倫、號令西域三十六國?但是大規模的出兵亦不現實,畢竟現在帝國的軍事力量全部東傾,若是貿然轉而攻略西域必然靡費巨大且喪失士氣。依老臣看來,不若剿撫並用,雙管齊下,一方面聯絡大月氏、柔然等態度曖昧的部族許以條件一個個拉攏,一方面集中兵力強勢攻打焉耆、龜茲等國,務必一戰而定,則西域必可回覆之前的安穩。”
李二陛下緩緩點頭。
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取捨之中不偏不倚,面面俱到。
長孫無忌則有些出神。
西域是撫是剿都無所謂,反正房玄齡必然和岑文字站在一起支援李二陛下打壓關隴集團,就算出兵征剿,關隴集團一系的武將也不可能擔當重任。
高句麗王是誰更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房俊被刺殺一事,死掉自然最好,沒死也沒什麼大不了,這場波及整個關中的鬥爭的雙方是關隴集團與李二陛下,房俊只不過是一個馬前卒,是李二陛下手裡的刀,他的死活無關大局,鬥爭還是要繼續。
長孫無忌所擔憂的是政事堂的構成。
一共三個人,房玄齡和岑文字還同氣連枝打壓自己,這日子怎麼過?自己雖然是當朝宰輔,但是實際上在政事堂裡一句話都說不算,完完全全就是個擺設,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怎麼進諫才能讓李二陛下答允增加政事堂的人數呢?
頭痛啊……
長孫無忌神遊物外,李二陛下也不理他。
對於長孫無忌的種種作為,李二陛下心裡憤恨算不上,不滿總是有的。朕器重你親近你,結果你就這麼兩邊和稀泥將家族的榮譽置於國家榮譽之上,難道你心中就不會愧疚?
沒有朕,沒有大唐,你長孫家族會有如今顯赫一時的超然地位?而長孫無忌現在分明是捨本逐末,他在乎的只有家族能不能將輝煌富貴延續下去,卻無視唯有大唐強盛才有長孫家族的福澤綿長……
聰明人犯起糊塗來,格外令人惱火!
李二陛下問道:“接任安西都護一職者,諸位以為誰最適合?”
岑文字與房玄齡對視一眼,前者說道:“回陛下,微臣認為英國公、兵部尚書李績最為合適。”
房玄齡附和道:“老臣附議。”
長孫無忌回過神來,亦沒有反對:“臣也認為英國公最合適。”
這句其實是廢話,無論他贊成亦或反對都沒什麼用,三票之中兩票贊成,他反對又有什麼用?
少數服從多數,這就是政事堂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