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鬆了口氣,反身坐下,道:“不必大驚小怪,想必只是唐軍派出的襲擾部隊而已,佯裝強攻,實則只是為了擾亂吾軍之士氣,並不會當真發動猛攻。況且這麼點兵力,就算發動猛攻亦是有來無回。”
對於唐軍的襲擾戰術,他算是深惡痛絕。
自踏足西域之時其,便一直面對唐軍這種襲擾戰術。每一次來的都是千把兩千人,你若派人阻擊的話少了打不過,多了追不上,總不能派一支五千人的軍隊去追擊吧?那樣反倒正好中了唐人的奸計,使得自己這邊顧此失彼,疲於奔命。
就只能任由他裝模作樣的襲擾一番,不理他,他自己便會退去,畢竟只是那麼一點兵力,稍有不慎就要落入阿拉伯軍隊的包圍,插翅難飛。
葉齊德回了親兵一句,鬆了口氣,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
他蹙眉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唐軍直衝著囤積軍械的營地而去?”
那親兵道:“正是。”
葉齊德奇道:“囤積軍械的營地不是在後軍嗎?難不成唐軍已然繞過前軍、中軍,直抵後軍所在?不可能吧!”
千餘人的部隊,就算再是精銳,又豈能繞過十餘萬大軍的陣地,偷偷摸摸的抵達後軍?
那親兵嘴角抽了一下,道:“大帥有所不知,昨夜撤軍緊急,來不及構築營地防禦,所以直接繞過後軍撤至此處,將後軍營地作為抵擋唐軍攻擊之陣地。故而,之前之後軍,此刻已然成為前軍,咱們所在之處,乃是後軍……”
原本囤積在後軍營地的軍械,理所當然的暴露在唐軍攻擊範圍之內……
“啪!”
葉齊德一腳踹翻身邊的一張案几,怒目圓瞪,喝罵道:“怎地現在才說?”
親兵無語,垂頭不敢反駁,心中卻瘋狂吐槽:您是大帥啊,整個營地之形勢分佈難道不應該早在心中麼?況且剛才已經說了唐軍即將抵達囤積軍械的營地,是您自己沒反應過來……
葉齊德顧不得鞭撻這個“慢三拍”的親兵,來不及穿戴甲冑,拎著一把彎刀便大步出了營帳,高聲呼喝著讓親兵牽來戰馬,翻身上馬之後帶著百餘名親兵便直奔囤積軍械的營地。
只是未等他抵達地方,遠遠的便瞧見一股股黑煙在陰暗的天色之下騰空而起,繼而被狂暴的北風扯碎吹散……
……
王方翼率領麾下兵卒頂風冒雨,狂飆突進。
寒風夾雜著雪沫迎面吹來,打在臉上針扎一般,軍隊繞過前方那處軍營的後方,一騎快馬從一處山坳之中衝出,眨眼匯合在一起。
王方翼略微降低馬速,對方靠上來,將一個羊皮口袋丟給王方翼,然後一勒韁繩掉轉馬頭,又向著來路跑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唐軍畢竟統治西域多年,雖然大多數胡族不滿唐軍之統治,但也有不少倚仗唐軍之庇佑,此番很多胡族或是主動或是迫於無奈依附於阿拉伯人,跟隨其作戰,自然有人事先聯絡了唐軍斥候,願意提供阿拉伯軍隊之資訊。
說到底,不管那些胡族如何牴觸唐軍,卻始終認同西域乃是唐軍之統治。
這就是主場之利……
王方翼在馬背上自皮袋之中逃出一塊羊皮,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附近的地形,更將阿拉伯人的陣營佈置清除的勾勒出來,各處屯駐之軍隊、人數之多寡,一目瞭然。
從昨夜葉齊德率領大軍倉惶撤退,直至眼下也不過十個時辰,便已經將阿拉伯軍隊的佈置摸得一清二楚,倒也的確不容易……
看清楚羊皮上的地圖,王方翼在馬背上手遞手的遞給身邊一個隊正。那隊正拿起仔細看了看,然後收入懷中,雙腿加緊馬腹,戰馬陡然加速跑到最前頭,旋即打起一杆旗幟,調轉馬頭向南,沿著伊犁河直直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