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一番爭論,最終確定還是由李靖派遣東宮六率之一部向南過黃渠,再穿過鳳棲原、鴻固原逼近神禾原,堵住叛軍北上長安的道路,同時調遣關中各地駐軍向長安移動,圍剿叛軍。
只不過這一番爭論愈發讓李承乾覺察到“軍機處”的好,每有軍務便呈報至“軍機處”,由皇帝統帥軍機大臣斟酌利弊、全權處置,效率極高,而不是放在朝堂上任憑文武群臣爭論不休、相互扯皮攻訐……
李靖回到春明門外大帳,當即聚將,派遣副將劉延景率一萬步卒南下神禾原阻擋叛軍。
臨行之際,李靖叮囑這位年輕將領:“你初次領軍,當沉穩謹慎,不求勢如破竹擊潰叛軍,只求穩紮穩打減少損失,若局勢不利,應以儲存實力為上,不可莽撞冒進。”
劉延景是原刑部尚書劉德威的次子,家學淵源最是擅長官場之時,此刻聞絃歌而知雅意,當即下了軍令狀:“此行皆乃末將之袍澤,斷不會為了個人之榮辱而將袍澤置於險地,非是吾等怕死,而是要死得其所。”
李靖欣然頷首,准許剛及弱冠的劉延景率兵出征,然後又象徵性的派人給薛、劉、鄭聯軍送信,讓他們加快速度追上叛軍,銜尾追殺……
然後將散佈於霸水防線的東宮六率軍隊全部調回,圍繞著長安城裡裡外外嚴密佈防,力求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已經準備好劉延景攔不住叛軍,而叛軍則順勢殺到長安城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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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陵原上,雨水紛飛灑落在遍地屍骸之上,滾燙的熱血被雨水冷卻,子土崗之上向著低處蜿蜒流淌。
兩軍就著拿出土原邊緣的土崗展開殊死搏殺,一方固守此處藉助地利死戰不退,一方急於求成想要將敵人徹底碾碎向前進軍,因為土崗之後便是地勢驟然低落的樊川,故而萬餘人只能圍著土崗三面圍攻,潮水一般的攻勢卻在土崗上遭遇強勢狙擊,好似浪花拍打礁石,固然聲勢駭人驚天動地,卻始終難以撼動分毫。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很多,裝備、補給、天時、地利、人和、兵員素質、主帥能力……但其中最為重要的絕對是軍隊士氣。
在裝備不可能形成代差碾壓的情況下,一直為心中正義而戰、有著明確戰略目的,能夠視死如歸甚至決心赴死的軍隊,所爆發出的強悍戰力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兵力之差距。
五千人堅守陣地,明知擋不住潮水一般湧來的叛軍,只為了給長安更多準備時間調兵遣將,沒有一個人畏戰退縮,陣列嚴整的硬著衝上來的敵人揮動手中兵刃,一個倒下,身後的人立馬填補,即便傷亡慘重血流成河,士氣始終不墜。
梁建方更是奮戰在第一線,手中的馬槊已經換了陌刀,雙手握著刀柄奮力砍殺,一張方臉怒目圓瞪、殺氣四溢,身上甲胃濺滿獻血骨肉真個人如同殺神一般,面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身邊親兵給他護住兩翼,且不時抵擋抽冷子射來的暗箭。
如此勇勐的表現自然大大提升麾下兵卒計程車氣,全軍奮勇殺敵、悍不畏死,陣地堅若磐石、難以撼動,將十倍於己的敵人死死擋在土崗之下,難以寸進一步。
與之相對,則是右候衛兵卒士氣萎靡,攻勢銳減。
雖然十六衛各軍所屬不同,但大家同在大唐軍隊體系,平素聯絡頗多,不久之前更是一同出征攻伐遼東,孰料沒幾天的功夫便反目成仇、白刃相向,自己殺的、被殺的袍澤屍體堆積成山,戰場的殘酷不可避免的使得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一個疑問:咱們這般打生打死自相殘殺,為的又是什麼?
大唐兵卒不怕死,因為即便戰死疆場,亦能得到相應的撫卹、功勳,可以澤被妻兒、免除賦稅,朝廷、鄉里會對自己的妻兒照顧得很好。
但現在這場戰爭之中犧牲的兵卒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