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怒叱:“二王皆乃朕之骨血,得上天之眷顧,乃天下至尊之血脈,焉能遭受屑小殘害?汝若再詛咒吾子,絕不相饒!”
房俊那小子鬼得很,既然將二王迎入營中,豈能想不到會有人使出此等一石數鳥之毒計?必然嚴密防範確保二王之安全,王瘦石的內線甚至未必能接近二王,更遑論予以毒殺,成事之可能幾乎沒有。
見到王瘦石低眉垂眼、塌著肩膀的一副奴才相,李二陛下愈發來氣,這豈不是妥妥的奸臣形象?身邊又這樣一個奸臣出謀劃策,自己豈不是成了夏桀商紂那樣的昏聵暴虐之主?
簡直豈有此理。
王瘦石卻有些委屈,他覺得此計甚妙,可惜陛下假裝正經不予採納,若自己之前想到此計,不經稟報私自行事,此刻怕是已經米已成炊,一舉解決了陛下的諸般難處。
至於自己事後會否被凌遲處死、五馬分屍之類,他卻是全不在意,身為陛下鷹犬,在黑暗之中護佑陛下多年,他早已將自己視同腐肉,只要能夠為陛下排憂解難,早死晚死有何足懼?
不過李二陛下已經表態,他急忙說道:“陛下教訓得是,是老奴口不擇言,罪該萬死。”
李二陛下這才哼了一聲,警告道:“此等言語再也休提,若讓朕自別處聽到,定扒了你的皮!”
王瘦石躬身,腦袋幾乎垂到腳面上,誠惶誠恐:“奴婢該死!”
他明白李二陛下為何如此慎重之警告,當下長安局勢不穩,各方勢力明爭暗鬥,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未必就沒有同他一樣的想法,將主意打到身在右屯衛的兩位殿下身上。若他今日之諫言傳出,明日恰好有人對二位殿下下手,李二陛下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以父殘子”之嫌疑。
畢竟誰知道李二陛下到底是否聽取了他的諫言?
……
春明門高大的門樓在陰暗的天色之下愈發顯得雄壯巍峨,高聳的城樓好似直直的插入陰雲之中頂天立地,李二陛下眯著眼睛,心潮起伏澎湃。
去歲開春之時,幾十萬大軍自此拔營東征,聲勢浩蕩震撼寰宇,自己這個皇帝更是御駕親征,傾舉國之力誓要蕩平遼東、覆亡高句麗。其中自有剪除邊疆隱患、剿滅強敵之意,但亦有向隋煬帝示威之心。
想當年隋煬帝文治武功赫赫聲威,儼然一代雄主,甚至連其父文帝統一天下的光芒都被掩蓋,盡起水陸大軍將近百萬誓師東征,結果屢次不克,不僅拖垮了盛極一時的大隋國力,更使得國內各方勢力傾軋,烽煙處處匪盜叢生,直至諾大帝國轟然間土崩瓦解。
如今李唐承襲大隋江山,更秉承其志,若他李二能一舉覆亡高句麗,文治武功皆可遠邁隋煬帝,更能征服遼東這塊有史以來從未真正納入漢家半途之土地,將來未必沒有機會超越秦皇漢武,成就千古一帝之宏圖霸業!
只可惜雄心萬丈,最終卻功虧一簣,平穰城下血戰連連,始終未能破城而入,自己墜馬負傷更使得士氣低迷,不得不含恨結束東征,鎩羽而歸。
孰料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水師在蘇定方的指揮之下居然一舉破城,幾日間便徹底攻佔平穰城,淵蓋蘇文自盡,高句麗覆滅……
這算什麼?!他堂堂帝王御駕親征,傾舉國之力未能攻克平穰城,結果區區一支水師完成了幾十萬軍隊未能完成之功業……這讓當初默許各方勢力將房俊及其嫡系部隊排擠出東征序列之外的李二陛下情何以堪?
若換了厚顏無恥之輩,或許腆著臉隨水師入城,將破城滅國之戰果佔為己有,畢竟若沒有幾十萬大軍自遼東一路打到平穰城下,哪有水師這一哆嗦?等到昭告天下,這樁功勳便實打實記在他李二陛下頭上。
可李二陛下不一樣,他這輩子幹了太多招認口誅筆伐之事,什麼殺兄弒弟,什麼逼父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