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抬頭看去,便見到李績腳步匆匆的撩開門簾走進來,來到他面前,將手裡一份奏摺雙手遞上,說道:“陛下,太子殿下命人送抵的奏摺,請陛下過目。”
李二陛下心裡微微一沉,將茶杯放在一側的桌上,結果奏摺,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待到最後,猛地將奏摺狠狠投擲於地,怒聲罵道:“柴哲威尸位素餐、畏敵怯戰,他想要幹什麼?簡直該死!”
李績立於一側,不敢接話。
奏摺之上,乃是太子對於最近長安形勢之奏報。吐谷渾意欲反叛,這已經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否則亦不會將關中兵力抽調一空,造成眼下危險之局勢。右屯衛出鎮河西,威懾吐谷渾,守住河西諸郡保住前往西域之通道,這也算是不得已的辦法,雖然勝算不高。
然而柴哲威居然“恰好”染病,臥床不起,無法率軍西征……
無論柴哲威偽裝的多麼天衣無縫,但是沒人相信這是真的。固然朝廷律法不能追究柴哲威之責任,但是朝野上下之風評輿論,足以使得柴哲威聲威掃地、名望盡失。
而且從此將被李二陛下排斥於中樞之外,甚至冠以“不可信任”之標籤,整個家族都會被皇族疏遠,不被重用。
因為他的畏敵怯戰,導致了房俊不得不率領半支右屯衛出鎮河西,應戰兵強馬壯的吐谷渾。
一旦房俊戰敗,身死河西,甚至於吐谷渾長驅直入攻入關中……恐怕李二陛下能將柴哲威這個外甥撕成碎片。
狠狠罵了幾句,李二陛下努力平復怒氣,抬手示意讓李績坐下,這才問道:“以懋功之見,房俊此番出鎮河西對戰吐谷渾,能有幾分勝算?”
他對房俊素來打罵由心,從不慣著護著,但是卻極為欣賞房俊的品格與能力,至始至終都認為只要平穩發展,日後房俊必然可以進入中樞,甚至宰執天下。
若是折損在河西,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更為不能接受的是一旦房俊戰敗,河西、隴右一帶無險可持,吐谷渾可以長驅而入直抵關中,若是再破關而入,那麼大唐帝國的統治核心將會遭受戰亂荼毒,固然不至於亡國,但是從貞觀初年開始君臣一心嘔心瀝血勵精圖治才創下的大好局面,將會毀於一旦。
若是那樣,他有生之年,大唐都休想再回巔峰。
非但“千古一帝”之夢想化作泡影,他李二甚至會被史書載於其上,說他“好大喜功”“昏聵無能”,執意東征故而導致帝國衰敗,致使百姓陷於戰火,生靈塗炭……
李績沉吟半晌,方才幽幽一嘆,沉聲道:“右屯衛之兵卒乃是軍中首選採取募兵制招募而來,各個身強體壯,又經由房俊持之不懈的操練,戰力強橫,足以在十六衛當中位列前茅。然而……吐谷渾此番反叛,絕非一時興起,顯然是謀劃多年,準備充分,不發動則已,一旦發動,必是雷霆萬鈞之勢。當年傾舉國之力挫敗吐谷渾,逼迫伏允自盡,尚且不能徹底消滅吐谷渾餘部,經過這些年休養生息,其實力更上層樓。右屯衛若是能夠傾巢而出,尚有一戰之力,可如今只去了半支部隊,後果堪虞。”
當年剿滅吐谷渾一戰,他亦曾參預,清楚吐谷渾強橫的戰力。他這麼說其實是為了緩解李二陛下的擔憂,事實上他認為就算右屯衛齊編滿員的出戰,也唯有敗亡一途。
李二陛下默然不語,除卻所謂的“軍神”李靖之外,公認李績的戰略素養朝中無人能及,連他都說出“後果堪虞”這樣的話,可見房俊及其右屯衛凶多吉少。
難道房俊自己不清楚這一點麼?絕無可能。在李二陛下印象中,房俊這人小毛病一堆,但是從來就沒有“驕傲自負”“剛愎自用”這樣的陋習。他明白率領半支右屯衛出鎮河西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卻毅然決然,毫不退卻的主動求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