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長孫無忌,甚為恭敬。
然而這等恭敬並不能撫平長孫無忌心底的失落與酸楚,面無表情的接過急報,滿滿看了起來。
李二陛下命人換了一壺茶,斟了一杯,呷了一口,精神有所振奮,長笑道:“房二這棒槌一大堆的臭毛病,有些時候氣得朕恨不能狠狠打他百八十軍棍,在丟去瓊州眼不見心不煩。然而不得不承認,此子才能卓越、驚才絕豔,往往於不可能之處,弄出一些驚世駭俗的動靜來。當初兵出白道,悍然進入漠北,氣得朕食不下咽、夜不安寢,唯恐他將朕的一衛虎賁葬送在漠北的冰天雪地。可誰能料到,他居然一路狂飆突進,將薛延陀大軍打得落花流水。號稱控弦之士二十萬的薛延陀竟然硬生生被他一朝覆滅,且重演冠軍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之豐功偉績!如今出鎮河西,更是在世人皆不看好的情形之下,重創吐谷渾鐵騎,且陣斬諾曷缽之子,當真是奇才也!”
言語之中,歡心喜悅之情盡顯,對於房俊的寵愛更是毫不掩飾,真情流露。
李績可以理解。
身為君王,手執日月,卻不可能事必躬親,這就需要麾下有各種各樣的能人異士,能夠貫徹帝王之意願,使得整個天下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按照帝王之宏圖治理天下。
然而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古往今來無數奸賊竊居高位、執掌大權,難道都是帝王昏聵、荒淫無道?未必如此。對於帝王來說,臣子之忠奸,與百姓眼中的忠奸截然不同。帝王並不太過在意臣子是否貪腐錢財、操弄權柄,只要臣子忠心事主,並非一定要是道德完人。
只需在某一方面展示出超越旁人之能力,便足矣。
一個能力卓越,能夠將帝王意願完美貫徹的奸賊,與一個剛烈清正、鐵骨錚錚卻不諳俗務的清官,任意一個帝王都會選擇前者。
房俊這廝固然有些時候行事恣意妄為,顯得囂張跋扈,但是的確才能卓越、少有人及,尤為可貴的是,此子堪稱全才。
經濟、內政、貿易、軍械、軍事……樣樣涉獵,樣樣精通。
此等青年俊彥,根正苗紅的勳貴子弟,又是帝王之婿,李二陛下豈能不愛?
李績忍不住瞅了一眼長孫無忌。
想當年長孫衝便是此等地位,被譽為年輕一輩當中第一人,深受李二陛下之信賴器重,年紀輕輕便委以秘書監之職,協助皇帝處理朝政,很多人都將其視為未來之宰輔。
然則長孫衝雖然地位上可與房俊相提並論,但是才能智謀上不可同日而語。
李績順著李二陛下的話語,頷首道:“的確如此,尤為難得的是,此子非但允文允武、經濟軍事盡皆在行,更有魄力擔當。此番西征,乃是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無論勝敗,便足矣令朝中許多爵高位尊者汗顏。這一場大勝,陛下應當厚重獎勵賞賜才行。”
李二陛下深以為然,然而轉瞬之間,卻又感到為難。
那棒槌將及弱冠之年,已然是六部尚書、軍機大臣、國公之爵,此番又立下大功,功在社稷,又該當如何封賞?
難不成爵位再進一步,敕封為郡王?
亦或是乾脆一步到位,準其入閣拜相?
大唐採取的是“群相制”,尚書省、門下省、中書省的長官皆為宰相。由於李二陛下自己曾擔任過“尚書令”一職,故而登基之後,無人敢擔任尚書令,這一職位便一直空缺,尚書省的長官實際上是左右僕射。而門下省、中書省的長官經常不止一個,故而宰相的人數並非是固定的四人。
多增加一個房俊,似乎也不當事。
然而房俊今年才多大?若是晉位宰相,已然位列人臣之極致,這讓往後之帝王如何恩出於上,如何收攏人心?
人心總是慾壑難填的,這與人品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