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啊……
李承乾也愣了一下,但旋即反應過來,頷首道:“孤已經知道,派人前去右屯衛告知越國公,讓其嚴防長安東西兩側的叛軍驟然突襲,定要萬分小心。”
“喏!”
內侍領命而去。
劉洎兀自惱怒,諫言道:“殿下萬不可婦人之仁!越國公固然有大功於東宮,但屢次三番無視殿下、不顧大局,恣意妄為狂悖無倫,若任由其這般胡作非為下去,必然使得全軍士氣潰散、怨聲載道,殿下當予以嚴懲!”
也不說什麼“立斬不饒”的話語了,他自己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別說擅自行事、不顧大局,只要那個棒槌不造反,就算是殺人放火無法無天,太子也絕對不會將其斬殺。
頂了天不痛不癢的申飭幾句,或者罰俸若敢,連板子都不捨得打一下……
李承乾示意一旁服侍的內侍給兩人斟茶,溫言安撫劉洎:“劉侍中不必如此激動,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玄武門外到底是何等情況,你我一概不知,又豈能貿然否定越國公分兵剿滅門閥私軍之舉措不對呢?越國公雖然年青,資歷不深,但素來辦事穩妥,絕不會輕率行事,他既然決定這麼做,便一定有這麼做的理由。劉侍中稍安勿躁,若此後當真發現越國公此舉不妥之處,大可予以彈劾,孤絕不包庇。”
劉洎氣得不輕,卻又無可奈何。
自己生的兒子還會偏寵某一個呢,更何況是臣子?太子對於房俊之寵信朝野盡知,幾乎已經突破了君臣之間應有之分寸,可謂言聽計從、信賴有加,不僅從不反駁房俊之諫言,甚至對於房俊種種悖逆之行為視如不見,令人極是嫉妒又是不忿……憑什麼啊?
又一個內侍快步而入,稟報道:“啟稟殿下,玄武門外送來訊息,越國公親自帶著軍隊集結於玄武門外,命人前來奏秉於殿下,說是若事不可為,殿下當迅速撤離太極宮,右屯衛上下決死以保殿下之安危!”
正在這時,“轟隆”一聲傳來,堂內諸人以為是震天雷爆炸的聲音,但旋即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敲打在窗戶上,才知道是一場驟雨,毫無徵兆而來。
聯想到此刻房俊正冒雨佇立於玄武門外一刻不敢懈怠,劉洎張張嘴,最終嘆息一聲,將滿腹不忿憋在心底。
房俊那棒槌縱然有千般不是,但唯有一點即便是劉洎也從無懷疑——對太子的忠誠。
朝野上下盡皆攻訐太子“軟弱怯懦”“不似人君”,懇請李二陛下易儲之時,唯有房俊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身後,助其對抗關隴群臣,拉攏各方勢力,硬生生憑藉一己之力將李承乾飄搖欲墜的儲位穩住。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不解房俊的選擇,甚至予以嘲諷,似太子這等軟弱之輩,遲早有一天會被李二陛下廢黜,誰站在太子那邊誰最終就將吃一個大虧,如何比得上大家隔岸觀火、絕不站隊?
就算要站,那也得站在有著關隴門閥鼎力扶持的晉王身後,李二陛下之寵愛、關隴門閥之扶持,誰都看得出晉王才是天選之子,固然身前還有太子擋在那裡,但已經顯示出惶惶大氣,有九五之相。
然而時至今日,卻早已再無人敢嘲笑房俊當初之選擇。
這幾年太子身上發生的轉變早已令人瞠目結舌,誰也想不到當初那個怯懦不能的儲君,居然一點一點的收穫李二陛下的歡心、得到朝野上下的認可,慢慢的將儲位坐穩。
原本被予以厚望的晉王,卻依舊被太子壓在身下,沒有一分一毫的機會……
若非太子的儲位愈來愈穩,幾乎不可動搖,關隴門閥又豈會這般喪心病狂的舉兵起事,寧願揹負叛逆之罵名、付出慘痛之代價,亦要廢黜東宮、另立儲君?
房俊之於太子,不啻於“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