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的那個什麼‘大唐文化振興’,的確將成本極其低廉的書本投入到天下各州府縣,但那些黔首能夠意識到讀書的好處有多少,願意讀書的有多少,能夠讀得起書的又有多少?”
世家門閥世世代代對教育之壟斷投入了無以計數的錢帛、心血,世家子弟家學淵源、條件優渥,啟蒙之時便有名師教導,外出遊學亦可接受名士教誨,這豈是黔首黎庶讀書十載便能超越?
當然,科舉制度對於門閥政治的威脅已經涉及到根本,固然短期之內仍舊是世家子弟佔據主導,但長此以往,民智漸開,必然會動搖門閥的統治根基。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門閥根本不管晉王手中所謂的“遺詔”之真偽,亦要鼎力支援的緣故……
兩人正在交談,忽聞屋外一陣喧囂,人喊馬嘶好不熱鬧,蕭瑀趕緊將僕人叫進來,問道:“外間發生何事,如此喧譁?”
僕人入內,神情有些振奮,道:“回家主的話,聽說是天水郡公引領麾下三千精銳前來投奔晉王殿下!”
蕭瑀楞了一下,旋即才反應過來“天水郡公”何許人也,丘行恭啊……
只不過隨著其子丘神績慘死,丘行恭與房俊算是生死仇敵,想要復仇卻連續遭受打壓,先背叛高士廉轉投長孫無忌麾下,後被長孫無忌捨棄,落魄至極,近年幾乎毫無音訊,蕭瑀還以為這人已經死了呢。
但再是落魄,丘行恭依舊是先帝生前層一度極為依仗的猛將之一,如今率軍來投,必然使得晉王聲勢大漲,更有山東私軍已經抵達河南即將渡河,可謂形勢一片大好。
似乎逼著褚遂良寫下“陳情表”有些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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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內,英國公府。
今日響晴無風,陽光和煦,李積在書齋內看著面前不請自來的程咬金,頗有些無語。
此等時候,各方極為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便有可能引發極為劇烈之後果,可程咬金身為戍守長安的統兵大將,偏偏要跑到他這個宰輔之首、軍方第一人的府邸之中來,是嫌局勢還不夠亂麼?
程咬金無視李積不滿道眼神,嘿的一聲,道:“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就是來問問你,到底應該怎麼辦?”
李積不再看他,慢悠悠喝著茶水,隨意道:“你怎麼辦,與我何干?”
程咬金瞪眼睛:“這話說的,我可是素來對你言聽計從,現在局勢紛亂,誰勝誰負、誰對誰錯已經亂套了,好歹咱們這麼多年生死交情,你得指點指點我啊!”
“呵!”
李積冷笑一聲,反問道:“先帝賦予你戍守長安之任務,職權範圍你自己不會不清楚吧?你既然縱容右侯衛與東宮六率隨意出入長安,自己龜縮於西市附近按兵不動、坐觀成敗,顯然主意正得很,又何須來問我討計?在下才疏學淺、思慮凝滯,實在是不敢當。”
都說程咬金外相粗豪、實則智謀出眾,在他看來倒也沒錯,但問題在於這廝腦子太過清楚,算計太過明白,反而往往過於計較成敗得失,太理智了。
李二陛下曾贊其為“忠”,但李積頗不以為然。
這廝的確不會造反,但永不造反便是忠臣嗎?
“忠”之一字,有些時候其實很難界定……
程咬金被懟了,老臉微紅,不過他素來臉皮又黑又厚,此刻倒也不顯,覥著臉道:“之前確實欠缺考慮,這不都是你不肯給我出主意,我只能自己瞎琢磨嗎?現在局勢不大妥當,我是寢食難安、擔驚受怕,咱倆這麼多年交情,你總不能眼看著我程家一門老少將來被推到西市斬首示眾吧?”
“娘咧!”
即便以李積的心胸氣度,此刻也忍不住氣得罵娘,惱道:“合著你個混賬按兵不動、坐觀成敗,心裡打著小算盤,卻成了我的不是?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