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者加官晉爵封妻廕子,有錯者戴罪立功以功贖罪,調動所有人的努力去戰勝強敵,豈能頑固不化、墨守成規?”
房俊怡然不懼,根本不給李二陛下面子,梗著脖子道:“陛下之言差矣,微臣遵守的乃是帝國律法,非是陋習陳規。法度之設立,便是予人行為之準則,讓人們知曉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若是時刻予以變通,將金規鐵律視若無物,何以治理天下,何以收服人心?陛下若是執意如此,微臣敢問,又與桀、紂、幽、厲何異?”
夏桀淫驕,商紂殘暴,幽王昏聵,厲王貪婪,此之謂“四暴”,故為不善以得禍者,桀、紂、幽、厲是也;愛人利人以得福者,禹、湯、文、武是也。
這是將李二陛下與那些個千古暴君並肩列舉……
蕭瑀面色大變,將阻止道:“二郎,慎言!”
房俊卻根本不為所動,清澈的目光直視李二陛下,毫無畏懼之色。
李二陛下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一張方臉瞬間漲得通紅,雙目怒瞪猶如銅鈴,戟指怒喝道:“豎子!焉敢這般辱我?”
娘咧!
你特孃的“子曰”都出來了,讓老子還說什麼?
簡直欺人太甚!
房俊字字鏗鏘:“微臣只為維護律法之公正,豈有半分不敬陛下之心?然則律法之所在,必是金石可鏤、天下皆準,若是可因人心之私慾而妄加變動,其公正何在?公正不在,往後還有誰會將律法奉為圭臬,不敢有違?一旦律法形同虛設,則大唐之江山必將頃刻之間顛覆,陛下之一世英名已將從此斷送!為了陛下之萬世威名,微臣以死相諫,不惜此身!”
這回就連李績都變了顏色,呵斥道:“二郎,豈可胡說八道?陛下公正廉明,如今只是權宜之計,不可這般詆譭陛下!”
他雖然是半路投奔李二陛下帳下,可是也跟李二陛下並肩作戰多年,素來知曉李二陛下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似房俊這般頂撞,普天之下唯有魏徵一人做得,如今魏徵已死,絕不可能再有人讓陛下忍氣吞聲!
果不其然,李二陛下已經被氣得勃然大怒,一扭身便奔向另一側的牆壁,伸手將牆上掛著的一柄寶劍摘了下來,瞪著房俊咬牙切齒道:“豎子!膽敢詆譭於朕,罵朕是桀紂幽厲那樣的昏君,今日朕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枉為人君!哇呀呀!”
氣得暴跳如雷,就待抽出寶劍斬了這個不知敬畏的逆賊!
蕭瑀和李績哪能讓李二陛下將寶劍抽出來?
他們都看得出李二陛下雖然未必當真有殺心,可是氣怒攻心之下已經理智混亂,一旦寶劍出鞘,再想入鞘可就難了。畢竟身為天下至尊,豈能做出色厲內荏、虎頭蛇尾之事?
哪怕礙於情面,這一劍也非得斬下去不可!
兩人趕緊上前,一左一右將李二陛下抱住,李績抱住李二陛下的腰,勸諫道:“陛下息怒!房俊這廝胡言亂語,可將其推出杖責鞭撻,但萬萬不可將其斬殺啊!”
蕭瑀則將李二陛下的右臂攬住,劈手去爭奪他手裡的寶劍,也大聲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長孫無忌跪在一旁默默關注,恨不得衝上去將李績與蕭瑀兩人一腳一個都踹飛了,讓李二陛下騰出手來,抽出寶劍將房俊這個奸賊宰了了事……
李二陛下也是一時氣急,他素來好大喜功、自珍羽毛,自詡功績不亞於秦皇漢武,被房俊先是比作桀紂幽厲那樣的暴君,接著又說他罔顧律法動搖帝國根基,差點氣得肺子都炸了。
這會兒被李績與蕭瑀死死攔住,理智恢復,知道再怎麼也不能將這病寶劍抽出來,可若是就此偃旗息鼓,帝王威儀何在?
尤其是房俊這廝往後必定變本加厲,動輒學那魏徵以死相諫,誰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