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之間,薛仁貴不得不減緩馬速,一雙虎目瞪向吐迷度。
昨夜商議的結果還是這廝暗自潛回本部,率領部眾陣前反水,協助唐軍擒殺拔灼,這怎地一轉眼的功夫,居然跟拔灼混在一處?
拔灼還特麼要投降……
吐迷度也有些冒汗,看著洪水一般衝鋒而來的唐軍鐵騎,忍不住心裡發虛,唯恐這薛仁貴立功心切,一不做二不休將自己也給一刀剁了。見到薛仁貴降低馬速,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趕緊上前跑到薛仁貴馬前,大聲道:“薛將軍,拔灼願意率領部眾投降唐軍,只求饒其性命,放他一條生路!”
拔灼身上只穿了一件袍子,甲冑兵器皆無,這時候亦扯著嗓子喊道:“吾願意歸順大唐,聽候大唐皇帝調遣,若有異志,天誅地滅!”
薛仁貴將手裡的鳳翅鎏金鏜高高舉起,大喝道:“停!”
身後衝鋒的兵將緩緩降速,莫名其妙的聚攏在他身後,看著敵軍中軍大帳之前單膝跪地卸甲跪地的拔灼。
四周廝殺聲驚天動地,此間卻是一片沉寂。
情形極是詭異……
薛仁貴掃視了一眼四周的廝殺戰鬥,然後直直的盯著吐迷度,沉聲喝問:“吐迷度,你搞什麼花樣?”
吐迷度忙道:“非是吾耍弄花樣,實在是昨夜甫一回到回紇本部,便被拔灼發覺,本以為事情敗露,惟願一死,報效大唐……孰料拔灼並不殺吾,只是說讓吾引薦,願意依附大唐,放棄薛延陀可汗之位,世世代代尊奉大唐為宗主!吾想著既然不用打生打死,總歸是好事,畢竟任何一個大唐勇士折損在這龍城,都是無法彌補的損失……所以便答允他。”
薛仁貴蹙起眉頭。
他自然不信吐迷度的話語……
但是現在要考慮的是究竟這仗打還是不打,拔灼殺還是不殺?
沉思少頃,薛仁貴看向拔灼道:“立即下令,命薛延陀軍隊後撤,停止戰鬥!”
拔灼二話不說,當即喊來幾個心腹親信,叮囑一番,這些心腹親信便跑向四面八方,向著各支軍隊傳達可汗的號令。
薛仁貴見他如此乾脆,也派人前去通知房俊,同時勒令軍隊停止進攻。
片刻之後,正打得熱火朝天的雙方兵卒盡皆一臉懵逼的退後,中間隔出一道空白地帶,各自停戰。
唐軍有些鬱憤,這將軍們是怎麼回事?
因為準備充足,驟然發起攻擊,薛延陀軍隊倉促應戰,立即落於下風,只要再狂攻猛打一陣,已然亂了陣腳的薛延陀軍隊必定潰敗,兵敗如山倒,再無回天之力。
此刻佔盡上風,卻被勒令停止進攻……
豈能不鬱悶?
但戰場之上令行禁止,無人敢違抗軍令。
薛延陀這邊則大大鬆了口氣,唐軍之勇猛遠遠超出想象,那種黑黝黝的鐵疙瘩點著火一扔,炸響之後四周丈餘之內盡皆斃命,再加上漫天的箭矢如蝗,只是一個衝鋒便讓薛延陀兵卒心生寒意,士氣瀕臨崩潰。
……
後陣一陣騷動,薛仁貴回頭看去,見到軍隊從中分出一條通道,房俊一行正策騎而來,蹄聲嘚嘚,轉眼便來到近前。
薛仁貴策騎上前,在房俊身邊低聲將事情說了。
房俊蹙起一雙濃眉,面貌不怒自威,看了看拔灼,又看了看吐迷度,半晌才緩緩頷首,道:“讓拔灼命令薛延陀兵卒盡皆放下武器,就地投降,接受唐軍處置!”
“喏!”
薛仁貴領命,轉身調轉馬頭回到陣前,衝著拔灼喝道:“大帥有令,令汝即刻下令,所有薛延陀兵卒放下武器,就地投降,接受唐軍處置,不得妄動!”
拔灼稍稍有些猶豫。
不猶豫不行,萬一自己這邊下令放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