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如山倒。
諾曷缽立在山頂,看著山谷之中來不及逃走便被唐軍追上以弓弩火器豚犬一般剿殺的族人,心疼得快要滴血。
誰能想到前一刻呼嘯而至,猶若排山倒海一般勢不可擋的吐谷渾鐵騎,眼下卻是這般一場慘敗?這一仗不僅打掉了諾曷缽所有的雄心壯志,更打掉了吐谷渾二十年休養生息之成果。
數萬匹戰馬倒還好,可是死在這裡的數萬青壯,要經過多少年才能恢復元氣?
尤為重要的是,經此一場慘敗,頓時使得整個河西之地的局勢發生巨大轉變,大唐固然因為兵力空虛難以翻閱祁連山攻略吐谷渾人的老巢,但是高原之上的吐蕃人早已對青海湖的牧場垂涎三尺,說不得就要縱兵而下,釜底抽薪。
諾曷缽狠狠一跺腳,錘了自己的胸膛幾拳,悔恨猶如毒蛇一般錐心蝕骨。
自己怎地就鬼迷了心竅,聽信了祿東讚的挑唆,進而對大唐興兵犯境?此舉固然有穩定自己可汗之位,且增加威信之效用,但是說一千道一萬,這一仗必須打勝才能獲得那些個好處。
若是敗了,豈非連臥榻之處都難保?
“嗖!”
一支白羽雁翎箭不知從何處飛來,幸虧一旁的親兵眼疾手快,上前一刀將箭矢劈落在地,否則就要直直的釘進諾曷缽的胸膛。
諾曷缽從恍惚之中清醒過來,居高臨下將谷口之處整個堡壘盡收眼底,他無法理解唐人憑什麼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時間之內修建如此堅固的一座堡壘,他也無暇去想,因為此刻他能夠清楚的看到自己兒子率領的先鋒軍已經被死死的圍在堡壘靠外的那一側。
無數火槍發射之時騰起的硝煙瀰漫大半個谷口,唐軍裡三層外層,先鋒軍已經插翅難逃。
“噗!”
諾曷缽捂著胸口,又噴出一口鮮血,左右親兵趕緊衝上前,將他搖搖欲墜的身軀扶住。
這一口鮮血噴出,諾曷缽反倒覺得舒坦了一些,深吸一口氣,知道事不可為,最後瞅了一眼被唐軍團團圍住猶做困獸之鬥的先鋒軍一眼,抬手將唇邊的靴子擦掉,猛地回頭,咬牙大聲道:“咱們走!”
“喏!”
親兵們簇擁著諾曷缽,翻越山嶺,鑽進林木茂密的溝壑之中。
唐軍固然吹響了追擊的號角,但是奈何兵力不足,無法追剿漫山遍野亡命奔逃的吐谷渾兵卒,只能以十人一個小隊,配備弓弩手、火槍手、刀盾手,確定自保的情況下緩慢追剿。
大多數吐谷渾兵卒都翻越山林逃走,唐軍也只能聽之任之,然後從容的收攏被吐谷渾人遺棄在大斗拔谷的戰馬。
大唐並不缺馬,但是如此之多的戰馬可是一筆不菲的繳獲,不僅使得參戰兵卒各個得到獎勵,甚至會因此獲得更多的功勳……
……
堡壘之上,位於正中的幾間臨時房舍之中,房俊一身戎裝、頂盔貫甲,神情卻甚為輕鬆,裴行儉小跑著進到屋子當中的時候,便見到房俊正將煮沸的水壺從小火爐上取下,將開水注入一個蓋碗之中,一時間茶香四溢。
裴行儉三兩步搶到屋內,一張清秀俊朗的面容上全是掩蓋不住的喜悅,大聲道:“啟稟大帥,吐谷渾騎兵大敗虧輸,被吾軍陣斬一萬餘人,餘者除去強攻後陣的兩萬先鋒之外,盡皆隨諾曷缽丟棄戰馬,翻越山嶺亡命而逃!此戰,大勝啊!”
即便沉穩如裴行儉,也著實料不到這一仗非但勝了,還是如此之快。
之前還以為要死頂著吐谷渾七八萬騎兵死守個十天半月,然後再看看能否伺機反攻呢,結果只是一戰,便重挫吐谷渾騎兵,獲得一場不可思議的大勝。
經此一戰,右屯衛必將名揚天下。
而隨之傳遍四方的,必然是火器之威天下無雙,無可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