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這些個張貼著“天子門生”的書院學子畢業之後充斥進朝廷各個部門,哪裡還能有關隴貴族的地位?
自家子弟進不去書院,就會漸漸喪失在朝中的話語權,自然意味著關隴的沒落。
而且天底下的利益總共就那麼多,你自己手裡的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扞衛,勢必會引來豺狼虎豹。
山東世家雖然在大唐立國之後便遭受打壓,影響力幾乎跌至前所未有之低點,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強悍的底蘊足以使得他們只要抓住哪怕一個小小的契機,便能夠一躍而起。
江南士族在玄武門之變後一敗塗地,隨著太子建成一系的消亡,也漸漸沉淪下去,再不復隋末之時的風光。然而如今海貿興起,無數的財富潮水一般匯聚往江南,將所有江南士族的底氣烘托得澎湃激昂,實力暴漲。
一旦關隴貴族陷入頹勢,這兩股勢力必然趁勢而起,反過來狠狠施壓,將原屬於關隴貴族的利益爭奪得一乾二淨。
到那個時候,曾經一手締造了三朝的關隴貴族們,將不可避免的陷入崩潰,結局只有分崩離析。
甚至於不用等到那個時候,現如今的關隴貴族內部,便已經悄然之間有了分道揚鑣的苗頭……
長孫無忌眉頭緊蹙,憂心忡忡。
如今關隴貴族們面對的困難或許在這個團體成立以來前所未見,能夠抗過去自然福澤子孫起碼還能昌盛五十年,可若是抗不過去……
有嬌俏的侍女款款進入堂內,恭聲道:“家主,晚膳已經備好,不知是否現在享用?”
長孫無忌偏頭看了看窗外天色,落日西墜餘暉漫天,殘霞將西天渲染得紅彤彤的,按理說尚未至晚膳之時,但是他多年習慣這個時候用過晚膳,然後稍做運動便早早安寢。
想了想,道:“不必了,命人套好馬車,某要前去申國公府。”
“喏。”
侍女應了一聲,躬身退出。
長孫無忌又問站在堂中的管事:“去讓二郎換一套衣衫,讓他隨某一同前去申國公府。”
管事連忙應道:“喏!奴婢這就去轉告二郎。”
言罷匆匆退去。
長孫無忌自己坐在椅子上,手拈起茶杯緩緩飲了一口溫涼的茶水,夕陽餘光自窗子斜斜的照進堂中,映在他的臉上,晦明難辨。
高四郎暴卒,申國公府治喪,他這個姻親絕不能只是去上柱香弔唁一番,便再也不朝面。無論如何,當年若非高士廉的收養栽培,絕無他長孫無忌之今日,說是再造之恩亦不過為,自當全程參與盡心盡力。
即便是如今兩家勢同水火,也不能有半分失禮,否則外界傳揚必將沸沸揚揚,到處都是他長孫無忌忘恩負義的詆譭之詞。
現如今朝中不知多少人都在盯著他,稍有行差踏錯,便會面對無窮無盡的麻煩。
想到這裡,長孫無忌難免心中鬱悶,素來都是他找別人的麻煩,他若是不盯著別人就足以使得那些人燒香拜佛笑逐顏開了,從幾時起,這局勢居然陡然逆轉,他長孫無忌也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門口腳步聲響,卻是那管事去而復回,進了堂中躬身道:“回稟家主,二郎並不在府內,聽其房中下人們說,大抵是應了幾位故友之邀,去了平康坊飲酒。”
長孫無忌面色有些陰鬱,問道:“可知是何方故友?”
那管事道:“好像是洛陽的幾個商賈之子,今日趕來長安湊熱鬧去了書院,之後便聚在平康坊玩耍。”
“哼!”
長孫無忌忍不住怒哼一聲。
如今關隴貴族遭受皇帝打壓、滿朝排擠,正是岌岌可危之時,身為長孫家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卻整日裡與那些個狐朋狗友尋花問柳、吃喝享樂,實在是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