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乎人情綱常約定俗成而已。
依著長孫無忌所言,魏王代替太子巡撫關中,非但不逾矩,反而是魏王為了兄弟之情,不忍太子立於險地,是“替兄赴難”的舉動,稱得上高風亮節、情義無雙……
此時太子左庶子于志寧大聲說道:“趙國公何必巧言粉飾?太子便是太子,豈有代替一說?今日巡撫關中要魏王代替,必將流言四起,言論洶洶,於國不寧,斷然不可!”
他是太子的老師,東宮的樑柱,怎可眼見本應有太子承擔的責任轉讓他人?
這是原則問題,一步都不能退!否則今日退一步,明日退一步,後日就該退位讓賢了。
即便他心裡認為太子不肖,但再不肖那也是太子,自當好好調教便是,絕不可輕易易儲,動搖國本!
于志寧剛說完,又有人站出來反駁他,說他無理取鬧,不過是代為巡撫而已,有什麼大問題?
朝堂之上吵作一團。
李二陛下只覺得腦仁疼,心頭惱火,卻從未想過,如今滿朝文武如此勢成水火爭辯不休,正是因他對於魏王李泰態度曖昧所起。
若不是他給了大家一個“莫須有”的訊號,誰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辯論儲位?
那可是為官者的大忌!
“砰!”
李二陛下怒火勃發,狠狠拍了桌子,瞪著沒事人一樣的岑文字,喝道:“岑愛卿,還有本奏否?”
特麼亂子都是你惹的,惹完了在一邊裝純情?
想得美!
怎麼滴也得把你拖下水,有良策結束今兒這朝會便罷了,若是隻管澆油不管滅火,有你好看!
岑文字面上毫無表情,眼角卻是微微一抽,看來今兒是把皇帝惹急了,危險大大滴……
可誰叫咱早已心有所屬,無論太子還是魏王,能打壓絕不放過?
他走出班列,躬身施禮,手中勿牌再次高高舉起:“臣有本奏!”
李二陛下陰著臉:“速速奏來!”
岑文字朗聲說道:“若是魏王代太子巡撫,則必將謠言四起,於魏王清譽難免有損,臣下不忍見之。為魏王聲譽計,微臣斗膽,懇請陛下將關中諸縣分隔成幾個區域,命所有成年皇子各負其責,分派一處區域,安撫百姓,巡視災情,以安民心,甚至可以觀其績效,以定優劣。”
此言一出,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紅果果的為吳王李恪謀福利啊!
房玄齡搖頭輕嘆:“高啊,真的高!”
岑文字並不直接抬出吳王李恪,因為李恪雖有賢名,然則並不為陛下所喜,無論是否易儲,都不會有李恪的份兒。
他高就高在先把魏王李泰樹成靶子,成為眾矢之的,贊同者有之,反對者亦有之,相持不下,陛下也不好乾坤獨斷。
這個時候再抬出吳王李恪,無論哪一方,都有些投鼠忌器。
若是同意魏王代太子巡撫,就必須順帶同意蜀王,若是不同意蜀王巡撫關中,那就也別贊同魏王,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將魏王置於風口浪尖。
成了,本來無望聚攏聲望的吳王李恪就憑空得到一個原本根本沒有的機會。
不成,原本就沒有吳王李恪什麼事兒,自然一點損失都沒有。
朝臣們這才陡然發現,原來岑文字葫蘆裡賣的是這個藥。
真是老奸巨猾啊,這一個大圈子繞的,關鍵是特麼還真的有效!
同意還不同意,已經將吳王和魏王綁到一起。
要麼一起去,要麼都回屋生孩子……
陰險!
事已至此,決定權只在皇帝手中。
但見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好半晌,才長長的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