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眼皮直跳。
去年冬天一場大病,差點要了魏徵半條老命,開春雖然緩了過來,但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精力愈發不濟。以往恪盡職守兢兢業業,現如今卻總是堅持當值半天,下午就得回家養精神。
老了啊……
坐到值房裡,魏徵感嘆一聲,莫名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官員書佐們形色匆匆,來往錯身之間往往眼色交匯,神神秘秘,好似有些什麼事情在瞞著他這位侍中。
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
當皇帝陛下將房俊的奏摺交給自己讓自己稽核那筆鉅款的時候,魏徵就知道這股風潮必將是要擴散開來,畢竟不久之前房俊在太極殿上凌厲霸道的打擊方式,實在是得罪了太多人。
就算當時迫於威脅不少人選擇了偃旗息鼓,亦不過只是韜光養晦暫避其鋒而已,都在暗中瞪圓了眼珠子等著尋找房俊的破綻……
現在,房俊乖乖的將把柄遞給了這些人,即將會發生些什麼,魏徵不用想都知道。
敲了敲桌子,將值房裡所有官員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魏徵耷拉著眼皮緩緩說道:“御史臺那邊怎樣,老夫管不著。但是門下省之內,都給老夫老老實實的幹活兒,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不要去瞎摻和。”
所有人都愣了。
這是咱們疾惡如仇、鐵膽鋼牙的大佬說出來的話?
簡直不可思議!
魏徵微惱,瞪起眼睛叱責道:“聽不懂話?該幹什麼幹什麼,別都站在這兒礙眼!”
一眾屬下你眼望我眼,趕緊一鬨而散。
自家大佬核准了戶部讓房俊繳納鉅額稅款的提案,大家還都以為大佬這是看房俊不爽。既然大佬有這個心思,大傢伙還想響應一下御史臺那邊的提議呢……
不知道大佬心裡的想法到底是什麼,總之聽大佬的話跟著大佬走,這就是門下省的傳統,哪怕面對皇帝陛下亦是如此!
魏徵拿起書佐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無語的搖搖頭。
自從房俊賣房子賣出一筆天價的事情傳出去,御史臺那邊就群情洶洶,大有再次群起而攻之的勢頭。房俊那小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種用房子換水師名額的事情也做得出來?這不是自己將把柄送到御史臺的手裡麼!
若不是事後將這筆錢獻給了陛下,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不知房俊是一早就打好了將這筆錢獻給陛下的主意,還是在賣出天價之後被這個數目嚇壞了感覺到扎手,這才不得不忍痛獻給陛下,以圖陛下來給他當靠山,遮風擋雨?
不管怎樣,房俊這一手幹得不錯。
若沒有陛下的袒護,自己也不可能透過戶部的提案。
想到這裡,魏徵又嘆了口氣,自己到底是因為這筆錢對於帝國太過重要,還是因為年紀太大魄力不夠,不得不依從陛下的指示行事?
怕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若是年青十年,恐怕自己就是衝上去彈劾房俊“以權謀私”的那一個……
魏徵正自感嘆逐漸衰弱的精力和日益萎靡的魄力,大堂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
“你這人怎麼回事,門下省是什麼地方,任憑你隨意進出?”
“不進去也行,你把魏徵給我叫出來,我有話說。”
外面安靜了一下,大抵是門下省的官員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如此猖狂的到門下省對魏徵指名道姓的人物,都沒震傻兒。
隨即,喧譁四起。
魏徵是門下省的大佬,更是這些官員的偶像和榜樣,膽敢到門下省來找魏徵的麻煩,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大膽!侍中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我就叫了,你待怎地?”
“你你你,簡直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