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圈子都要有規矩。若是人人都如同房俊這般看誰不順眼便全力打壓,別說天下州府縣,便是朝中的三省六部也得亂翻天……
房俊哼了一聲,反問道:“若是吾等笑臉相迎、熱情相待,甚至將兵權拱手相讓,難道那張亮便能認為吾等是仁厚之輩,和平共處、你好我也好?”
開什麼玩笑!
這張亮明擺著就是來搶班奪權摘桃子的,說是你死我亡有點過分,但有你沒我卻是絲毫不誇張。
劉仁願當然是明白人,他不覺得打壓張亮有什麼不對,只是對於房俊如此激烈的手段有些擔憂。不過見到房俊不以為然,再想想這位的龐大背景,劉仁願也就釋然了。
他張亮再是牛人,也壓不住房俊!
更何況這位侯爺可是剛剛給李二陛下送了一個天大的“賄賂”,皇帝相比吃相不會太難看吧?
席君買全程未發一言,神情冷峻,立場堅定。
房俊叫上他就上,喊打他就打,反正不論什麼後果都有房俊兜著,怕個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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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亮出了鎮公署的大門,回頭看了一眼大門之上的匾額,狠狠的啐了一口,大步流星的向碼頭那邊走去。
養子們自然緊緊跟隨。
這幫平素兇悍霸道的悍卒剛剛還義憤填膺、熱血沸騰,想著跟房俊的麾下好好的幹一架,何曾受過這等鳥氣?不過看到自家大帥在人家房俊面前居然慫了,這令大家倍受打擊,士氣頓時萎靡下去,一個個腳步邁的飛快,卻俱是無精打采。
尤其是沿途見到華亭鎮的兵卒或者勞工,感受著對方那毫不掩飾的輕蔑與譏笑,頓覺臉上火辣辣的臊得慌……
張亮在酒席上發飆,接著一怒離開,心裡憋著一股邪火,卻發覺自己又莽撞的犯了一個錯誤——沒有事先問明自己這些人要安置在何處。
難道要返回去問問自己的軍營在什麼地方?
張亮打死也不可能如此低聲下氣,只得率領麾下又返回了戰船之上。
麾下的養子們各個愁眉苦臉,都是步卒出身,許多人甚至平生第一次坐船,從關中出發這一路的水路早就讓大家苦不堪言,誰曾想到了地頭,卻還得在船上貓著,而且不知道要貓到什麼時候……
張亮也是無奈,誰喜歡長時間在船上待著?
江風潮溼,江南多雨,只要雲彩稍稍遮住日頭,空氣中頓時便好像能攥出一把水來,那股子黏膩潮溼使得這些北方漢子極度不適應。
可他又能怎麼辦?
那房俊如此羞辱他,自然是絕對不能妥協低頭的!反而越是羞辱,他就越是要留在華亭鎮,就不信那房俊一丁點兒的錯處都沒有,只要讓他逮著一處,他就發誓一定要狠狠的咬下房俊的一塊肉來!
江面上四面遼闊,江風徐徐,波浪滾滾,戰船在水面自然飄蕩不休。若是久居船上的南人尚無所謂,但是對於不習水性的北方漢子來說,那就太遭罪了!
張亮在船艙裡生了一會兒悶氣,便覺得船身搖晃得厲害,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出來站在船頭四處瞭望,西岸的市舶司和鎮公署是打死他都不會去的,往東岸一瞅,便見到了諾大的軍港和船廠。
軍港是一處天然的河灣,兩側都有不高的山樑,能夠遮擋風力,然後順著水流由南到北的修了一條圍堰,港內風平浪靜,是一個避風下錨的好地方。
張亮當即指揮幾條戰船起錨,徑自向軍港內駛去。
麾下不習水性,久在江山晃都晃暈了,先在軍港內停駐幾日,再慢慢思討往後的處境。
戰船繞過斜斜伸入江中的圍堰,駛入軍港。
入目之處,是無數的戰船停泊在各自的碼頭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雖然都落了帆,但是高高的桅杆豎起,高聳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