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開皇四年,大隋皇帝御寶”,也不知是隋文帝楊堅的親筆,亦或是哪位大文豪潑墨所書。
剛剛走到山門外,便見到前方一個白衫青年在幾名家僕簇擁下駐足在此,抬頭看著匾額。
房俊走到近處,正巧那白衫青年回頭,兩人目光對視。
卻是杜如晦的次子、太子李承乾的發小杜荷。
兩人都是略顯錯愕,沒料到這麼巧。
遲疑過後,杜荷首先露出笑臉,笑問道:“二郎可是前往魏王殿下處赴宴?”
房俊頷首,奇道:“杜少亦是前來赴宴?”
不怪他覺得疑惑。
杜荷是太子李承乾的忠實擁躉,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為了李承乾的儲君之位甚至打算跟著一起造反。而歷史上,正是這位與自己的前身房遺愛被人誣告謀逆,牽連李承乾丟了太子之位,被李二陛下廢黜,由此可見杜荷與李承乾的關係甚是親密,天下皆知。
魏王李泰曾長期與太子李承乾爭鬥儲君之位,勢同水火,李承乾的忠實馬仔杜荷與魏王李泰更是毫無交集,是非常明確的對立狀態,怎地會來參加魏王李泰的酒宴?
聞言,杜荷一臉不爽。
大大咧咧說道:“是殿下要某前來,說是魏王之藩在即,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往種種要一笑泯恩仇……其實純粹多此一舉,那魏王何等心性?最是睚眥必報的小人,現在被皇帝逼著前往吳越之地,千般手段不得施展,是以才會乖乖的對殿下表示臣服。可若是一旦得到機會,第一個試圖佔據殿下儲君之位者,必是魏王無疑!與他和解,無異於痴人說夢,殿下實在太過婦人之仁……”
房俊笑了笑,不說話。
婦人之仁?這才是李承乾得到李二陛下重新認可的最重要原因,正是李承乾的優柔寡斷,令李二陛下相信他繼位之後必然能善待兄弟手足,不至於重演當年玄武門之慘禍。
這個杜荷是有幾分義氣的,但是腦子一根筋,比他還像棒槌……
對杜荷的言語不置可否,等他發了一頓牢騷,房俊笑問道:“不若一起同行如何?”
杜荷欣然道:“自當如此,請。”
他對房俊的觀感不錯。
無論是當初驪山溪畔的“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我有幾人”,還是後來在李承乾最危機的時候出謀劃策,都顯示出房俊此人非是兩面三刀的小人,更不是落井下石的偽君子。
兩人並肩而行,家僕家將跟隨在後。
杜荷對此地看來甚是熟悉,因此口若懸河的沿路為房俊講解,充當了導遊的角色。他從山門一側的一塊北魏時期書法家鄭道昭的石碑說到落霞寺在被隋文帝作為避暑之地的光輝歷史,又講到隋文帝於此造舍利塔,總而言之,每一處殿閣的歷史彷彿都刻畫在他的腦海中,一段段典故信手拈來,那份從容儒雅看得房俊直咂舌。
這位杜二少竟彷彿前世就是落霞寺的和尚似的,這地上的某一塊磚都能說出典故來!這一刻的杜荷仿若文豪大儒附體,那裡還有半點浮躁愚頑?
人有千面,再是無能的人,亦有可取之處……
兩人邊走邊聊,不遠處的山皮上起初還只是窺見紅豔豔的花林一角,待到轉過一片屋角,順著山路行了幾步,繞過一處樓宇,眼前陡然出現一片粉紅色的海洋,那紅色放佛忽然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使人彷彿置身於一片紅色的天地中……
一棵棵桃樹就像一位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婀娜千姿嬌楚動人,讓人不由得從心裡產生憐憫之情。桃樹很矮,但枝絮四面鋪展,綴滿了花蕾。桃花的顏色是粉紅色的,一朵朵、一枝枝、一簇簇、一團團,眩人眼目驚心動魄。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