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子,哪怕得到朝中清流一派的認可也必定要得罪房氏一脈的官員,怎麼算都有點得不償失,可是眼下的情形,自己很有可能在完成任務的同時,硬生生賺取一波來自百姓的好感,使得自己的清正之名更上層樓,成為御史中的明星、言官中的偶像!
心裡美滋滋……
然後,他就看到被自己拎著衣領子的青年緩緩轉過身來,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張曾在朝堂上數次得見頗為熟悉的臉龐,只是這張臉此刻卻是面無表情、黑上加黑……
“房房房……房俊?”
樂彥瑋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有一瞬間的失神狀態。
怎麼可能是房俊?
“啪!”房俊冷著臉,一巴掌將樂彥瑋薅著自己衣領的手打掉,沉聲道:“某乃是華亭侯、兵部侍郎、當朝駙馬,爾不過御史臺區區一個八品御史,居然直呼本官名諱,你還懂不懂規矩?”
官場之中,上下登基森嚴,絕不可混淆輕忽。
下官見到上官必須恭敬執禮,上官和藹可親不準其施禮是一回事,下官心高氣傲失了禮數則是另一回事。這種事情乃是官場大忌,若是因此遭受上司打壓,沒人會同情你。
樂彥瑋一張臉青一陣紅一陣,尷尬不已,抱拳施禮道:“下官不知房侍郎在此,多有失禮,恕罪,恕罪……”
“恕罪?”
房俊冷笑:“本官一大清早出來溜達,結果你個王八蛋像條瘋狗一樣撲上來就下嘴,咬完了你特麼還讓我恕罪?來來來,誰給本官抓條野狗過來,狠狠的咬這位御史兩口,然後看看他饒不饒那條野狗。”
樂彥瑋面紅耳赤,氣得後腦勺都快冒煙兒了,這人怎麼這麼損?
堂堂監察御史,居然被比作野狗……
殿內的食客、左右的街坊、路上的商旅……聞聽到房俊的話語,盡皆爆出一陣鬨笑。
樂彥瑋有些氣急敗壞,此刻也顧不得房俊的官職威嚴,怒聲道:“糾察不法乃是下官職責,房侍郎何以這般辱我?”
房俊嘿的一聲,不屑道:“你當我真不知你藏著何等齷蹉心思?監察御史乃是帝王耳目,職責在於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可某卻實在不知,何時栽贓構陷亦成為監察御史的職責了?御史之中有你這等見利忘義之小人,尚有何面目敢自稱一句清正無私、風聞奏事?”
連風聞奏事、糾察百官的御史都這般蠅營狗苟、唯利是圖,可見眼下官場之風氣。史書上說貞觀時期能臣輩出、忠臣不絕,這的確不假,可要說絕無齷蹉之徒,卻實乃妄言。
只不過是世家門閥之間利益牽絆、恩怨糾纏,再加上李二陛下之強勢,所以大家都表現得循規蹈矩絕無出格之處,有謙有讓和氣生財,以免被霸道的李二陛下給滅了……
等到李二陛下駕崩,這些牛鬼蛇神就全都蹦躂出來,為了利益打成一團,今日貞觀勳貴接連屠戮,明日關隴集團一朝覆滅,後日山東士族趁勢而起……大家都鬥起來,誰忠誰奸、誰正誰邪,那才能一目瞭然。
樂彥瑋被房俊一言點破心裡的齷蹉,頓時一驚,心虛反駁道:“房侍郎何必這般汙衊下官?非是下官想要故意找您的茬兒,身為監察御史,既然聽聞有人意圖強搶民女,難道還能視若不見、充耳不聞不成?”
胖老闆娘和店內的食客就待張口給房俊辯解,這只是一句笑話而已,事實上哪裡用得著強搶?只要房俊言語一聲,說我看上你家丫頭,怕是胖老闆娘自己就將閨女收拾得乾乾淨淨送去房家……房二郎在驪山農莊的聲望,絕對不在房玄齡之下,能在大家走投無路之時買下驪山的田地安置大家,那就是活命之恩,豈能憐惜一個閨女兒不知報恩?
再者說,房俊的人品誰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