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我蝦夷陡然一聲大喝,白眉掀動,雙眼圓睜,渾身氣勢凌厲雄渾,哪裡還有半分垂垂老矣之態?
“真是愚蠢至極!難道你還看不出,此乃設計好的圈套?”
“這……孩兒愚笨,還請父親解惑。”
蘇我入鹿平白被罵,臉皮發紅,只得尷尬問道。
蘇我蝦夷背脊挺直,瘦削的身形散發出凌厲決然的氣勢,斷然道:“此畢為疑兵之計,葛城皇子根本未曾北上,而是就藏匿於京中!”
“這……不會吧?難不成葛城皇子敢違抗陛下法旨?”
蘇我入鹿銅鈴般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一臉不可置信……
蘇我蝦夷頓時氣結,這兒子一身神力勇悍無比,可難道這肌肉都長到腦子裡了?
人都是越活越精,自己這兒子怎地越活越笨?
揉了揉額頭,蘇我蝦夷冷靜下來,閉目沉吟半晌,這才睜開眼道:“明日入宮,當率領二十死士同行,寸步不可分離。入宮之後,萬萬不可解下佩劍,要睜大眼睛,一旦發現情形不妥,立即撤出皇宮!”
蘇我入鹿瞪大眼睛,叫道:“不會吧?那些混賬難道還敢於皇宮之內刺殺我?”
蘇我入鹿哼了一聲,懶得回答,腦子裡飛快運轉,琢磨著任何一種可能,以及任何一種可能發生之後應當採取如何方式應對。
蘇我入鹿琢磨半晌,也覺得似乎形勢有些不妙,恐怕當真是有人針對自己,只是他依舊不解:“可若是那般,我乾脆不入宮,豈不是讓他們的謀算全部落空?”
既然懷疑有人要謀害自己,避開就好了,何必還要一頭扎進去?
若是事實當真如此,自己分明已然覺察對方的歹毒心腸卻反而因為失誤丟了性命,豈不是冤哉枉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蘇我蝦夷臉上露出狠厲之色,森然道:“就是要讓天底下的人都看一看,咱們蘇我氏忠心耿耿扶保的皇族,到頭來為了權力的爭奪,又是如何謀害我們蘇我氏的!所以固然有些兇險,可是與收益相比,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蘇我入鹿其實並不笨,只是智商照比他這位成精的老爹差了一些,這話若是還聽不懂,那就是傻了……
“父親,你的意思……莫不是要取而代之?”
蘇我蝦夷淡然道:“皇族不仁,那也就莫怪蘇我氏不義……我又何嘗想走到這一步呢?”
蘇我入鹿興奮得差點蹦起來!
老爹,咱就別繃著了行不行?
別人不知,難道我這個做兒子的還能不知道,您沒日沒夜心心念唸的都是那板蓋宮裡的御座,都是倭國那至高無上之皇權?只因有聖德太子頒佈之《十七條憲法》,以仁義道德名分大義將蘇我氏死死的束縛住,不敢跨出去那最後的一步,唯恐惹得眾叛親離,過街老鼠那般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喊打……
然而現在卻是皇族親手將蘇我氏逼上了絕境!
反不反?
不反,那就老老實實的做個順臣,等著亡族滅種夷平九族,史書之上必然是髒水汙水一起潑來,奸佞、權宦、奸邪等等之名先後加身,最終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受到萬事唾罵,遺臭萬年。
反了,尚有一線生機,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只要能夠篡位成功,那就是皇族嫉賢妒能、聽信讒言、殘害忠良……
最壞的結果也是個死,那又為何不去拼一拼呢?
蘇我入鹿一臉振奮,磨拳擦掌道:“父親放心,孩兒知道如何做!”
蘇我蝦夷站起身,來到窗邊推開窗子,望著那座高大的佛塔,眼裡滿是數不清的情緒,負手而立,良久無語。
若非必要,他其實是不願走這一步的。
他知道一旦舉旗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