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揹負“禍亂朝綱”之罪名,留下千古罵名於青史之上?
在她看來,金春秋愈是忠烈,房俊便愈是可惡!
金法敏卻連看都未看他,來到善德女王面前,跪伏在地,嘶啞著嗓子道:“臣金法敏,見過陛下。”
善德女王幽幽一嘆,伸出纖手,虛虛一扶,感慨道:“吾已非是新羅之主,這‘陛下’之稱呼,以後還是不要再用為好。令尊的喪事,可曾準備妥當?”
昨夜,金春秋的死訊傳至唐軍營帳,房俊便准許金法敏返回府邸,為其父處理喪事。
金法敏一夜未睡,心情又極度抑鬱悲憤,強打著精神說道:“多謝陛下掛懷,一切還算順利。微臣此來,乃是有一事相求……”
善德女王正色道:“有何請求,直言便是,吾無有不允。”
且不說金春秋之忠烈配的上自己善待他的後人,單單說金法敏,本身便是金氏一族最出類拔萃的後起之秀,現在雖然金氏一族丟失了新羅國祚,但是閡族上下,尚需這等優秀人才去維護安置。
金法敏頓首道:“微臣想要將父親藏於金氏祖塋,並且將父親之神位,供奉於宗廟之內,承受金氏祖孫世代香火血食。”
喪葬制度,新羅與漢人幾乎並無區別。
最是注重後代子孫的供奉,人死不可怕,但死後若是不能藏於祖塋、不能將神位供奉於宗廟,那簡直死不瞑目。
對於旁人來說,這是在正常不過的請求,哪怕是身犯重罪的金氏子孫,亦常常會在臨死之前,請求陛下寬宥,准許其死後歸於祖塋,魂魄得以進入宗廟。
一般來講,若非是十惡不赦之大罪,金氏家主往往會網開一面,準其所請。
有多少罪責,是一死仍舊不能洗清的呢?
然而,面對金法敏的請求,善德女王為難了……
金春秋自裁於家宅之內,不僅引起金氏一族的軒然大波,亦在闔城百姓之間造成動盪,一時間流言四起。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認為金氏與樸氏的這一次決裂,歸罪與金春秋擅自緝拿樸聿演獻於唐人面前,卑躬屈膝,氣節全無,乃是大大的奸臣,害得女王陛下不得不在樸氏復仇的軍隊攻入王城之前,含淚將國璽獻於唐人,尋求唐人之庇護,保全社稷宗廟……
以往朝野稱頌的賢臣,一朝被打落凡塵,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名譽盡喪。
此刻若是準允金法敏所請,那等同於給金春秋昭雪;給金春秋昭雪,就等同於承認這件事情的罪責不在他的身上,所有的指責,將會由金氏這個宗族來承擔……
正因為不忍家族蒙羞承受罵名,金春秋才會斷然自裁,將所有罪責攬於己身,如此一來,豈非是金春秋白死了?
然而面對金法敏的請求,善德女王卻不知應當如何拒絕。
明知金春秋死得冤,在其子的懇求之下,卻不肯為其正名,不讓神靈歸於宗廟麼?
明知金春秋求仁得仁,卻要枉顧顏面,讓其白死?
如何抉擇,都是兩難……
營帳內陷入沉寂。
金法敏跪伏在地,心中的怒火漸漸升騰,卻勉勵遏制著,因為他知道父親一心求死,怨不得旁人。
然而,隨著善德女王的沉寂越來越久,金法敏漸漸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他抬起頭,直視著善德女王的眼睛,嘶啞著嗓子問道:“陛下不願麼?難道,陛下不知家父乃是因何而死?”
善德女王嘆了口氣,溫言道:“吾如何不知?令尊之忠烈,稱得上曠古爍今,金氏一族,盡皆要承其之情,即便是百世之後,金氏子孫,亦要慕其名而心生敬仰……”
“百世之後?”
金法敏打斷善德女王的話語,這是極其失禮的行為,但是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