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大字不識的販夫走卒?
都不行。
所以,世家門閥有恃無恐,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哪怕是現在,李二陛下有科舉這件大殺器,可以提攜無數的寒門學子,又有造紙術的改良、活字印刷的推廣使得書籍成本大大下降,透過“文化振興會”將無數的書籍低價販賣到全國,使得無數的學子受益,面對世家門閥之時,也只能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徐徐圖之,不敢太過激烈,以免招致世家門閥的強烈牴觸。
歸根究底,世家門閥不可怕,但是世家門閥教育出來的無數儒生,卻是整個帝國的根基,這才是最可怕的……
而當日書院山門前的那些個大儒們,哪一個不是桃李滿天下?
被房俊用一篇《師說》各個打臉,他們的徒子徒孫們,豈會善罷甘休?
所以,若是處置不夠妥善,這件事後患無窮。
今日跳出來的是劉洎,明日、後日,還會有無數個官員、大儒跳出來,沒完沒了……
一直沉默著的房玄齡此刻直了直腰,立即吸引了大臣們的目光。
雖然被稱為君子,素來不爭不搶低調做事,但沒人敢小瞧房玄齡的政治智慧和凌厲手腕。
當真是一個人人有捏的老好人,豈能成為帝國之宰輔、皇帝之肱骨,協助皇帝治理出一個貞觀盛世?
老實人平常不叫喚,但是真正下嘴的時候,往往把人往死裡咬……
平素,房玄齡對於房俊採取“放養”的態度,懟人也好,被人懟也罷,大多不聞不問、置身事外。
現在這件事影響之重大,若是經由劉洎、長孫無忌這麼一鬧,將其定性,後患實在太過惡劣,就連房玄齡也坐不住了。
眾人注視之下,房玄齡眼尾都不看長孫無忌,只是瞅著劉洎,沉聲問道:“老夫敢問御史中丞,汝這份彈劾,可是出自於令師之授意?”
劉洎搖頭道:“不曾,老師胸襟廣博,縱然受到羞辱,往往亦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然,下官並非是以老師之學生身份在此告狀,不滿房駙馬之所為,而是盡一個御史中丞之職責,懲善揚惡、匡扶律法,與老師並無干係。”
義正辭嚴,說的好像他就是個千古第一清官似的……
房玄齡緩緩頷首,道:“怪不得,那日令師自山門下來,曾來老夫府中拜訪,期間對於犬子那一篇文章頗多讚譽,老夫汗顏無地。今日御史中丞彈劾犬子,與令師當時的話語南轅北轍,老夫還以為,令師不過是一個自食其言、虛偽做作的腐儒,現在看來,卻是老夫誤會了,改日當前往令師府上,負荊請罪。”
言罷,悠然自得的閉上眼,養神去了。
劉洎卻是大汗淋漓……
當日山門前之情形,他並不清楚,齊威固然是他的老師,可是齊威名重天下經學造詣深厚,親手教出來的學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總不可能挨個告之當時之詳細。
事後,劉洎倒是知道齊威去了房府,可他自以為乃是去找房玄齡算賬,讓他好好教兒子,哪裡知道居然是去誇讚了房俊一番?
他更不知道,若非齊威當機立斷,立馬跑去房玄齡府上討了個人情,將最後那一段刪掉,那一篇《師說》的影響力,只怕足足比現在要超出一倍……
現在聽房玄齡這般說話,他立即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老師都已經表示房俊這篇文章作的好了,自己卻跑過來彈劾房俊,讓外人看著,豈不是老師明裡一套暗裡一套,表面顯示大度胸襟,對於房俊的文章不吝褒獎,私下裡卻讓自己彈劾房俊,睚眥必報?
自己很有可能裡外不是人……
本是想在外界眼中展示自己尊師重道,為了維護老師之聲譽不惜“對抗強權”,怎地卻被房玄齡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