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李二陛下才不信那個“英果類己”的兒子會做出這等蠢事……
現在聽了房俊的話,愈發覺得自己有愧於李恪。
這是個好兒子,卻因為生在皇家,身為他李二陛下的兒子,不得不埋沒了一腔才華,一生碌碌無為,百年之後,史書之上亦只是寥寥幾句“吳王李恪,前隋血脈”,如此而已。
這不公平……
心中斟酌一番,李二陛下道:“荊王,汝認為如何?”
話說得不太明白,但房俊理解皇帝的意思。
道:“荊王平素謙遜和藹,對待朝中大臣亦是寬厚大度,頗有賢王之風,滿朝文武,誰不讚一句古之孟嘗?”
同樣沒有明言,但意思表達得很是清楚。
一個宗室親王,毫無繼承大統之可能,卻整日裡呼朋引伴效仿孟嘗之所為,結交權臣、示好武將,難免讓人揣測他的真實意圖……
房俊甚至李元景在歷史上是造反了的,雖然尚未起事,便被鎮壓。
但是這樣一個人若去了新羅,難免攪風攪雨,再聯合新羅那邊不敢內附於大唐的勢力,有朝一日必然要扯起反旗。新羅天高皇帝遠,一旦起事,若是想要予以剿滅,將要付出極大的後勤代價。
還不如將其牢牢固定在長安,將他看得死死的……
李二陛下明白房俊的意思,卻愈發不解:“那你為何在朝會之上,舉薦荊王前往新羅?”
房俊道:“因為看上去,荊王殿下並不想去……”
因為知道他不想去,所以我才舉薦他去。
這話看似矛盾,但是李二陛下秒懂……
他陰沉著臉,目光灼灼的盯著房俊,警告道:“皇室之中,牽扯深遠,話不可亂說!汝可有證據?”
房俊兩手一攤,道:“這等事豈會有證據?不過依微臣看來,一個稍稍有些追求的皇室子弟,都會欣然前往新羅,畢竟新羅再是貧瘠偏遠,好歹亦是一國之君,不僅能夠實現政治抱負,更能蔭萌子孫後代。荊王殿下像是那等毫無追求、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麼?絕對不像,可他偏偏拒絕前往新羅,其中之緣由,便足矣令人去揣測了。”
李二陛下默然不語,陷入沉思。
日光自案几一側的窗戶照射進來,分外耀眼,殿內一片沉寂……
良久,李二陛下才盯著房俊,問道:“汝之前與荊王等人頗為親厚,是否發現了其不軌之處,這才分道揚鑣,甚至不惜屢次作對,與其決裂,只是為了向朕展示你不與其為伍之決心,唯恐日後其有何舉措,將你波及在內?”
房俊拜服,道:“陛下明察秋毫,燭照萬里,微臣這小小的心思,自然瞞不過陛下。”
這沒什麼好否認的,之前之所以不說,是因為身為臣子卻去質疑一個親王,還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不但沒人信,反而會被認為是他別有圖謀。
現在看來,李二陛下明顯早已對荊王李元景起了疑心,之所以一直按捺不動,大抵是因為昔年“玄武門之變”產生的影響著實太過惡劣,致使直到現在,民間對李二陛下的質疑聲依舊不絕於耳,這等情形之下,若是貿然處置荊王,恐怕又會引起一場巨大的波瀾。
當年“玄武門之變”是不得已而為之,縱然明知有什麼後果,會導致自己“殺兄弒弟、逼父退位”的名聲響徹天下、傳諸後世,也只能生受。
不然,難道要他等死?
就算他自己同意,天策府那些個驕兵悍將們也不幹啊……
然而現在,不管荊王有什麼圖謀,在李二陛下看來,都不過是跳樑小醜一般,他還能當真翻天了不成?
不足為懼。
故而,愈發珍惜羽毛、愛惜名聲的李二陛下,自然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