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老傢伙,已然漸漸跟不上時代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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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公府。
北疆訊息傳來,蕭家已然亂成一團……
蕭瑀與蕭銳、蕭鍇父子三人坐在堂中,愁眉緊鎖。
“父親,岑景仁如何說?”
蕭鍇急匆匆問道。
“景仁”是岑文字的字,朝中同僚多以此稱呼,但蕭鍇無論輩分亦或官職,如此稱呼都大為不妥。
故而蕭瑀瞪了他一眼,但心事重重,卻並未叱責,嘆氣道:“門下省從未稽核過那道聖旨。”
蕭銳與蕭鍇面面相覷,臉色甚是難看。
自從北疆的訊息傳來,蕭瑀便認為其中大有蹊蹺,蕭嗣業固然身為單于都護府的長史,可他哪裡有又資格傳達聖旨?
更何況,旁人或許不知,蕭家人又如何不知蕭嗣業雖然曾去終南山鳳凰谷玉華宮拜會蕭皇后,卻始終未曾面見陛下,又哪來授予聖旨的機會?
心底忐忑,蕭瑀便秘密詢問侍中岑文字。
侍中乃是門下省的長官,掌管聖旨的稽核、頒佈,若是皇帝有聖旨,必然要經過門下省的稽核,否則在法理之上是無效的。
結果岑文字明確的告知蕭瑀,絕無此事……
門下省明確絕無這道聖旨,那麼房俊的戰報之中明言接到了蕭嗣業所謂的“傳達聖旨”,聖旨從何而來?
這就要命了!
偽造聖旨,那可不僅僅是死罪,是要誅三族的!
若蕭嗣業的那道聖旨當真是假的,勢必要牽連蕭家。
以蕭家與皇室的親密關係,以及蕭瑀這些年的鞍馬功勞,被蕭嗣業牽連族誅自然不可能,即便是三法司也不可能下達這等判罰,但蕭家子弟今後的仕途之路,必將無比艱難。
這年頭最講究的便是一個“政治正確”,畢竟人治大於法治,什麼“一人犯法一人當”簡直就是開玩笑,只要坐實了“假傳聖旨”,這等只是比造反謀逆輕了一點點的罪名,足以使得蕭家累世堆積起來的底蘊瞬間消散。
三代之內,別想有人進入中樞。
有唐一朝,別想有人稱為封疆大吏,抵掌六部之一……
蕭鍇沉不住氣,大怒道:“此子悖逆,與狼崽子何異?當初他流落漠北,乃是父親向陛下極力保證,這才使其認祖歸宗,又一力保舉其成為單于都護府的長史,此後更是運用家族資源為其鋪平仕途,如今卻遭其反噬,害得吾家揹負這等大罪,簡直狼心狗肺!”
蕭家子弟之中,蕭銳身為駙馬,即便是受到牽扯,也不會太過嚴重。
老三蕭釴現為吏部給事中,深受禮部尚書李道宗的賞識與重用,陛下亦十分認可其才能,前途固然可能有所波折,但終究還是會升上來。
唯有自己平日裡混著一個虞部郎中的閒置,投閒置散優哉遊哉,就等著將來靠一靠歲數,混一個六部侍郎的職位致仕。
所以看來看去,最有可能受到牽連的就是自己……
這讓他如何不怒?
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找誰惹誰了我?
蕭銳想得更深一層,皺眉道:“房俊與吾蕭家乃是姻親,此番卻要被那逆子害死了,聖旨頒發,他不敢不從,可是區區右屯衛一衛之兵卒,頂了天也不過三四萬人,去除輔兵馬伕,能戰者至多兩萬,這麼點兵力灑進浩瀚無涯的大磧,連顆沙子都飛不起來,如何面對夷男可汗賬下的鐵勒鐵騎?若是房俊因此身死漠北,不僅僅房相要與吾家解下深仇,吾家之數代聲譽,亦將毀於一旦。”
你蕭家子弟連自家的姑爺都坑,旁人誰還敢信任你?
錢財土地沒了,慢慢積攢,總歸有的。
官職爵位沒了,數代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