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橫行漠北不可一世的薛延陀,一旦惹禍了大唐,不還是被揍得哭爹喊娘,甚至有亡國之虞?
要知道,大唐此刻的重心盡在遼東,直出白道突入漠北的兵力才有多少?
一個右屯衛,滿打滿算尚不足五萬人,就能夠狂飆突進長驅直入,將薛延陀的心腹之地攪得天翻地覆,如入無人之境!
太極宮裡的李二陛下接見右屯衛前來傳遞捷報的斥候之後,興奮得命人設宴,與後宮數位嬪妃歡飲,並且留宿在徐婕妤寢宮之內,燈燭徹夜未熄,一夜奮戰,幾度春風,彷彿一夜之間夢迴少年……
而長安城內的世家門閥以及武勳貴戚們,卻盡皆失聲,沉默無語。
是火器太厲害,還是房俊運氣太好?
若是早知薛延陀如此孱弱不堪,還不如自己上了……
有人羨慕房俊的好運,有人嫉妒房俊的功勳,有人詛咒房俊馬失前蹄……一時間,長安城內,朝野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冰天雪地的漠北之地,都在等著前方下一次傳回的戰報。
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成就又一個“戰神”。
還是損兵折將,功虧一簣,兵敗如山倒……
所有人都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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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督軍山的山巔常年覆蓋白雪,今日雪晴,陽光照耀其上,霜雪皚皚。
安侯水的河面凍成堅冰,又被白雪覆蓋,遠遠望去,唯有高出地表的河岸以及低於地表的河道。
無數戰馬自四面八方馳騁而來,匯聚在安侯水畔、鬱督軍山腳下的那一面迎風招展的金狼大纛之下。
作為薛延陀汗國的大漢,漠北的霸主,夷男可汗營帳前的號角嗚嗚作響之時,便會有無數的各族戰士攜帶刀箭、騎上駿馬、告別親朋,前來可汗的大纛之下,聽命於可汗。
這是胡人千百年來的規矩,每年五月皆會在餘吾水畔的龍城之內祭天禱告,會盟諸部,以武力推舉霸主。強者為尊,所有人都要蟄伏於強者的腳下,聽其號令,任其差遣,刀山火海,百死不悔!
蕭嗣業歇了兩天,身體漸漸恢復過來,推開氈帳走出去,便見到了這一幕沸騰的場景。
眯著眼睛看著混亂的數萬戰士,微不可察的搖搖頭。
胡人自幼食肉,身體強壯筋骨強健,漢人不可比。更因為策馬馳騁性情豪放,最是好戰好鬥,民風剽悍習俗粗獷,導致幾乎每一個成年的胡人都是一個天生的戰士。
戰場之上,往往勇猛無畏,慷慨赴死。
然而寶劍有雙峰,有利就有弊,正因為胡人剽悍粗獷,個人武力遠勝漢人的同時,卻缺少了組織性與紀律性。戰場之上往往一盤散沙毫無戰術戰略可言,順風仗打得虎虎生威,逆風仗卻總是一敗塗地。
放在以往,此刻高昂之士氣,的確可以與精銳的唐軍一戰。
但是蕭嗣業想想那威力無窮的火器,便又覺得薛延陀的勝算不大,所以,這一戰的關鍵就在於……到底右屯衛的彈藥是否告罄?
房俊以彈藥告罄給右武衛送信請求支援為誘餌,將自己設計陷害,這其中究竟有沒有假戲真做、故佈疑陣的成分?
會否是給自己演了一出“空城計”呢?
蕭嗣業想不明白,別看他前兩日在夷男可汗面前言辭灼灼斬釘截鐵,實則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因為他逃出趙信城的經過實在是太順利了,順利到令人不敢置信……
在氈帳前站了一會兒,感受到久違的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溫暖愜意,蕭嗣業才抬起腳,揹著手走出去,溜溜達達的順著凍結的河道向著東邊走去。
穿過了幾夥聚集在河岸邊的胡人,看著他們身上迥然有異的裝束,也不知曉到底是哪一個部族,遊玩一般,便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