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可不僅僅是看在他長孫無忌這些年鞍前馬後的功勞。
更多的,則是不願九泉之下的文德皇后傷心,當年文德皇后對於長孫衝寵溺異常,視如己出,很早便定下了將嫡長女下嫁的決定。
誰能想到,文德皇后已然殯天十年,長孫家卻依舊要仰仗其福澤,保全子孫康寧……
對於長孫無忌來說,這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恥辱。
然而他卻不得不將自己的驕傲與尊嚴拋開,在李二陛下求得這樣一個恩典,以保全長子……
……
看著長孫無忌佝僂著腰走出大殿,李二陛下依舊跪坐在原地,一臉唏噓。
半晌,他才緩緩站起,喚來宮女更換了一套衣裳,走出神龍殿,繞過小半個大內,來到淑景殿。
淑景殿內涼爽宜人,牆角放置著盛著冰塊的銅盆,嫋嫋檀香自仙鶴香爐中升起,令人心情寧和。
光潔的地板一塵不染,窗簾紗幔盡皆是簡潔的素色,靠窗那邊放置著一張雕漆茶几,幾個蒲團,茶几上一套黑陶茶具,一盞青銅燭臺,一卷經文,牆邊是一架紫檀木書櫃。
整個殿內簡潔素雅,頗有出塵之寧肅。
李二陛下腳踩著地板,劍眉微微蹙起。
這丫頭如今在皇宮之內的時間越來越少,大多時候都在終南山的道觀之中潛修,性子更是愈來愈清冷淡泊,瞧瞧這淑景殿內的陳設,分明就是一個青燈古佛相伴的尼姑,哪裡有半分大唐公主金枝玉葉的奢華尊貴?
若是任由這麼發展下去,有些不妙啊……
早有宮女上前施禮,李二陛下問道:“殿下何在?”
宮女道:“殿下剛剛抄完了一本佛經,手上染了墨漬,去往後殿沐浴更衣,奴婢這就去請殿下前來。”
李二陛下襬了擺手,信步朝著窗前茶几走去,隨意道:“不必,朕就等一會兒,待到殿下沐浴之後,再命其前來即可。”
“喏。”
宮女柔聲應了,又奉上香茗,這才前往後殿。
李二陛下將左右內侍宮女盡皆斥退,坐在茶几後,看了一眼窗外繁茂的花樹枝葉,然後信手拿起茶几上那捲剛剛抄錄的經文,翻開一看,通篇簪花小楷,字跡娟秀文雅,是一部《道德經》,呷了一口茶水,便細細品讀起來。
少頃,後殿腳步聲響,一身道袍的長樂公主腳步輕快的走出來。
一頭柔順烏亮的髮絲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一根寶白玉簪子固定在頭上,露出一截雪白優雅的脖頸,秀美絕倫的臉上不著脂粉,卻有如清水芙蓉,奪人心魄。
“女兒見過父皇。”
到了近前,長樂公主斂裾施禮,見到李二陛下微微頷首,這才跪坐在茶几前,攏了一下袍袖,皓腕如玉,素手纖纖,提起茶壺為李二陛下面前的茶杯斟滿茶水。
李二陛下將手中書卷放下,拈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後輕嘆道:“你呀,修身養性是好事,但也別將自己弄的如佛家那般六根清淨、斷絕紅塵。長安城內繁華富庶,總歸要出去走走,時常參加一下宴會才好。”
李氏皇族崇尚道法,尊老子為祖,以道家為國教,但是當一個如花似玉的公主一心一意沉浸於道法之中,頗有幾分斬斷紅塵不問世事的決絕,這就令李二陛下有所不滿了。
女人就要相夫教子才行,年歲尚未及花信之年,卻已然有了一顆勘破紅塵之心,這如何使得?
長樂公主溫婉一笑,捋了一下鬢角的髮絲,柔聲道:“父皇何必憂慮?女兒只是覺得這般清淡一些的生活更符合性情,那些酒宴詩會之類喧囂得很,女兒從小就不喜歡。”
李二陛下看著女兒的面容,心中哀嘆,“外柔內剛”說得估計就是自家女兒……
長樂公主喚來侍女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