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所有的所謂“還政於朝”、“制約皇權”,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形式,只要皇帝願意,整個政事堂就只有皇帝的意志。
當然,皇帝不可能當真將政事堂變成自己的後花園,這不僅違背了當初皇帝設立政事堂的初衷,也會將關隴貴族逼上另外一條道路。
可就算皇帝依舊預設政事堂的流程,實際上的變化長孫無忌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種將關隴貴族針對起來的形勢,絕對會使得關隴貴族們憂心忡忡、夜難安寢。
所以才會出現長孫無忌撕破臉皮放下身段,哪怕是威逼利誘亦要將江南士族拉攏過去的主意。
因為至少從目前來看,皇權與關隴貴族之間已經達到了一種不可調和的境地,雙方都在極力的保持著剋制,都知道一旦產生激烈的衝突會使得整個朝局動盪不安,導致即將開始的東征徹底失敗。
這是誰都不願發生的。
心心念念將東征的勝利視為自己宏圖霸業奠基的李二陛下,絕對無法坐視東征的失敗,到那個時候,怒髮衝冠的李二陛下會對破壞穩定導致東征失敗的關隴貴族做出何等報復動作,簡直不敢想象。
關隴貴族又豈能束手就擒,任憑李二陛下為所欲為呢?
一場或許可以席捲整個大唐、將貞觀以來所有美好局面徹底埋葬的衝突,極有可能發生。
然而更加令蕭瑀擔憂的是,就算東征之前大家都保持克制安然無事,可東征之後呢?
四夷臣服,天下太平。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
若是隻為了長子的前程,培植出一個接班人,那麼與關隴貴族聯合起來是最好的結果。可一旦他做出如此抉擇,就代表著蘭陵蕭氏從今而後與皇帝背道而馳,再想想將來幾乎註定要上演的一場皇權與關隴貴族爭權奪利你死我活的鬥爭,蕭瑀便忍不住一陣顫慄。
當今陛下不僅雄才大略,且佈局宏大運籌帷幄,絕非隋煬帝那等好大喜功不顧帝國根基的魯莽之輩,即便這一場鬥爭遠未上演,但蕭瑀幾乎已經預見到了雙方的勝敗。
只要有個三年五載,關隴貴族必定被陛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即便春秋鼎盛的陛下有個什麼意外,繼任的太子在房俊、李道宗、馬周這些個少壯派的力挺之下,必然繼續施行陛下的策略,持續對關隴貴族予以打壓。
關隴貴族的結局似乎已經註定。
要麼交出絕大部分權力隱忍起來苟延殘喘,要麼誓死抵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除非……
想到關隴貴族唯一有可能翻盤的機會,蕭瑀激靈一下,隨即連連搖頭,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絕無可能發生。
……
偏廳內一時間無人說話,蕭瑀坐在那裡,手裡婆娑著茶盞,臉上神色不斷變幻。
半晌,他方才開口說道:“只要陛下應允在河南道、淮南道沿海諸州設定鹽場,吾便上書請求辦理此事。”
此言出口,就等於接受了房俊丟擲來的利益,自此與關隴貴族們劃清界限,區分立場。
房俊哈哈一笑,親自給蕭瑀斟茶,溫言道:“宋國公何必這般糾結?這大唐只會越來越強盛,越來越繁華,遍地都是撿不完的利益,何必為了別人施捨的那一點違背了人臣本分?”
蕭瑀結果茶,輕嘆一聲,苦惱道:“正因為如今局勢瞬息萬變,帝國越來越繁盛,才不得不為兒孫後代謀劃一番。縱然蕭氏家底再是豐厚,將來老夫撒手人寰,後輩子侄卻是無人可堪大任,坐吃山空,豈是長久之計?”
房俊先是一愣,不明白蕭瑀為何陡然提到子孫後代上頭,但是稍微一思索,聯想到如今正在漠北擔任瀚海都護府大都護的蕭銳,便會意過來。
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