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弟素來在朝中橫行無忌,也不曾將宗室子弟放在眼裡,此事著實太過奇怪。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色,日頭直至此刻尚未出現,莫不是要打西邊升起?
長孫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妙。
宗正寺那是什麼地方?掌管皇族事務,守護皇族陵廟,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譜牒,因為大唐道門乃是國教,所以眼下的宗正寺還管理天下所有道士、僧侶。這樣的一個權勢顯赫的衙門,代表著皇族的顏面,居然會因為“漏雨太甚”而導致無法辦公,致使宗正卿、各級官員紛紛休沐在家?
一想到自己無法進入宗正寺投案的後果,心裡便打了個突,難不成這是誰設定好的陰謀……
想到這裡,他不敢耽擱下去,既然宗正寺不肯羈押自己,那自己就必須再去京兆府,無論如何也要求著馬周將自己押入大牢。
他點點頭,保持著世家子弟的風度,施禮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為難二位,先行告辭。”
兩個書吏急忙還禮:“長孫郎君慢走!”
長孫渙轉身走下臺階,疾步向著尚未離開的馬車走去,未到馬車之前,便忽然見到一輛馬車從街頭駛來,轉眼到了面前,馬車上車簾撩開,獨孤洪的臉自車廂內露出,瞅著已經被雨水淋透的長孫渙冷冷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長孫郎君何以這般狼狽?哦,是了,想必作業連夜出城急行百餘里,大抵是又連夜折返回了長安,故而這般疲累……呵呵,當真是委屈了長孫郎君!”
馬車根本未停,就這麼在長孫渙面前駛過,馬蹄和車輪濺起的雨水盡數潑在長孫渙身上。
長孫渙恍若未覺,他在雨中站了一會兒,再次抬腳向馬車走去。
無論如何,自己必須趕去京兆府投案,今日自己若是不能進入大牢,後果實在是難以預料……
孰料他走了幾步,不得不再一次停下。
有一輛馬車自街頭駛來,到了近前掀開車簾,裡頭的人看了長孫渙一眼,只是點點頭,道:“甚好!甚好!”
然後車簾放下,馬車揚長而去。
長孫渙渾身冰涼,馬車之內乃是關隴貴族元老令狐德棻的兒子,官拜太子右司議郎的令狐修己……
長孫渙已經覺察到了不妙,宗正寺不肯羈押自己肯定是陰謀,是有人事先便設計好的計策,否則就算自己昨夜未曾出城,可是這才卯時未過,怎地便有這麼多人前來宗正寺門前?
關隴貴族們顯然已經算準了自己非但未出城,甚至會前來宗正寺投案……
很明顯,長孫家墜入了一個歹毒的陰謀之中,此刻最該做的事情不是讓宗正寺或者京兆府羈押自己,將自己主動投案、替關隴子弟承擔罪責的舉動定性,而是必須先見到父親。
若是沒有充足的準備與謀劃,父親很有可能茫然無措,顧此失彼,最終落入賊人的彀中!
三步並作兩步,長孫渙跑到馬車前飛身躍上車轅鑽入車廂,疾聲道:“立即回府!”
“喏!”
車伕連忙應了一聲,跨上車轅,手裡的鞭子高高揚起,在雨水之中甩了一個鞭花,“啪”的一聲吹響,駕車的健馬便駛了出去。
只是剛剛駛出沒到一丈遠,迎面又來了一輛馬車,車轅上站著一個長孫家的管事,大叫道:“停車!停車!”
長孫渙乘坐的馬車緩緩停下。
此刻宗正寺門口的兩名官吏正在關門,瞧見這一幕不由得對視一眼,嘖嘖稱奇。
這條街本來就比較偏僻,再加上今日下雨,又非是朝會之日,放在平素怕是連一隻過街的老鼠都看不見,今日倒是稀罕了,這左一輛車右一輛車,每一輛都是奢華氣派,到底是鬧得哪門子邪?
長孫渙挑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