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不可理喻。
淵蓋蘇文古拙冷硬的面容沒有一絲情緒表露,對於這個素來看重的此子更是不做任何解釋,呷了一口茶水,淡然道:“明日,汝便去‘王幢軍’中擔任主將,不過絕不可妄動,一切聽從吾之命令。”
淵男建先是一愣,旋即大喜,振奮道:“父親放心,孩兒必定奮勇殺敵,不負父親之信任!”
“王幢軍”乃是淵蓋蘇文麾下第一等強軍,甚至其象徵意義比實際戰力更為重要。這是淵蓋蘇文統治高句麗的根基,眼下將它交付給淵男建統御,其用意已然昭然若揭。
眼看著世子之位即將到手,淵男建豈能不欣喜若狂?
這個位置他謀求多年,一朝心願得償,難以壓制心內的興奮。雖然眼下局勢危及,整個王國風雨飄搖,異族大軍狂飆突進正向著平穰城而來,傾覆或在旦夕之間,可到底這也是世子之位啊,不僅代表著未來繼承高句麗最強大的權力,更直接掌管淵氏一族。
一生之至高追求,在未幾弱冠之年忽然達成,誰能不興奮異常?
敵軍雖強,局勢雖危,可當初前隋百萬大軍數度征伐高句麗盡皆鎩羽而歸,其中前隋水師亦曾打到平穰城下,形勢岌岌可危,可最終不還是折戟沉沙,高句麗巍然不動?
既然父親在這樣危及關頭依舊穩如山嶽,尚且有餘力謀劃“王幢軍”之戰略目標,可見必然是胸有成竹。
這一回,也定然重演奇蹟!
淵蓋蘇文頷首,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這個能力頗強的次子,語氣凝重:“將來,為父會將世子之位傳給你,你亦會是淵氏一族下一任的家主。為父之所以如此做,是看好你能夠在未來帶領淵氏一族再創輝煌。至於你兄長……為了家族存續,為父不得不狠心如此。但是一切之首要,是能夠擊潰唐軍,保住平穰城,熬到冬天唐軍主動撤軍。否則平穰城失陷,高句麗傾覆,吾淵氏一族亦蕩然無存矣。”
淵男建指天立誓:“父親放心,孩兒固然貪戀世子之位,卻也知道眼下乃生死存亡之時,定追隨父親奮勇殺敵,拱衛平穰城!只要能夠擊潰唐軍,父親之聲望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後世子孫,都將傳送父親‘高句麗第一人’之美譽!為此,孩子披肝瀝膽,絕無退縮!”
“哈哈!好!”
淵蓋蘇文冷硬的面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笑起來比不笑還多了幾分陰冷,旋即笑容隱去,叮囑道:“為父雖然將‘王幢軍’交給你,世子之位也會傳給你,但是你要向為父保證,不得殘害手足、兄弟鬩牆!你兄長天資差了一些,但是對你們這些兄弟卻極為愛護,萬不可做下那等禽獸不如之事!”
自古以來,無論中外,爭權奪利之時伴隨的都是鮮血與殺戮,即便是至親血脈之間,亦是毫無親情可言。
長子淵男生繼位世子多年,即便再是愚蠢,身邊也會有一些根基附庸。等到一朝將其世子之位虢奪,勢必損害到一大群人的利益,又豈能善罷甘休?有所反抗,那是一定的。
而淵男建必定維護自己的利益,對兄長狠下殺手,實在是稀鬆平常。
況且高句麗雖然崇慕儒家經典,但是對那等忠孝仁義卻並不太在乎,唯有利益才能促其行事。
故而,世子之位傳給淵男建,幾乎就等同於判處了長子淵男生的死刑。
淵男建聽到父親這樣的言語,連忙表態道:“父親放心,大兄對孩兒素來愛護關照,孩兒之所以愧受這世子之位,亦是自認會比大兄做得更好,卻絕不會傷害大兄半分。”
心裡打定主意,父親活著的時候自己多注意一些,表露出對那個廢物的關照和尊敬也就是了,莫要惹得父親不開心。
等到父親死後……那還不是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