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不見外人……
韋挺亦非絕情之人。
只是身份地位到了他這等程度,眼界心胸又豈是尋常男人可比?憐香惜玉之心固然有,但是家族之安危卻是首要之務,為此目的,沒有誰是不能被犧牲掉的。
強忍著心中不捨,韋挺嗟嘆道:“非是吾決絕,實在是若等到‘百騎司’登門將你拿了押赴牢獄之中,諸般大刑之下,你熬不住的……”
便是銅皮鐵骨的錚錚男兒,亦要在三木之下卑躬屈膝、屈打成招,又何況是這樣一個自私且柔弱的婦人?
到了“百騎司”的公堂之上,那可就不僅僅是“陰謀戮害朝廷大臣、統兵大將”這樣一個罪名了,求死不能的時候胡亂攀咬之下,鬼知道長孫氏到底能夠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話語來……
所以唯有長孫氏於眼下一死,一了百了,“百騎司”縱然疑竇重重,卻也沒有了切入之處,只能鳴金收兵,自此罷手。
畢竟如今長安形勢危機,潛流洶湧,穩定才是目前之大局。
只要沒有明顯之證據使得“百騎司”不得不查,那麼斷然不會一舉將長孫家、韋家一網打盡,引發社稷動盪。
再多的可疑,也只能留待陛下回京之後再做商議……
長孫氏哪裡願意去死?正待再哀求,忽見家僕至外面匆忙而入,連稟報都疏忽了,陡然見到自家主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渾身軟了一般,登時嚇了一跳,不過卻顧不得太多,疾聲道:“啟稟家主,門外‘百騎司’大統領李君羨求見。”
長孫氏啼哭的聲音戛然而止。
韋挺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果然!
長孫氏之愚蠢,韋妃之魯莽,使得一場空前之危機陡然來襲,令人猝不及防。若非紀王殿下事先預警,此刻自己定然不明所以導致錯失良機,一旦長孫氏被“百騎司”帶走,後果不堪設想。
“吾知道了,且將李將軍帶至偏廳,吾稍後前去會見。”
“喏。”
家僕走後,韋挺坐直身子,上身微微前傾,清癯的面容滿是悲色,一雙眼也已經泛紅,緩緩道:“事已至此,再無僥倖。你放心的去吧,你我之兒女定會長大成人,將來成家之時亦能多分得一份家業,以補償吾之愧疚。然則你若是心中有怨恨,那就怨恨長孫家吧,是他們圖謀不軌,害了你的性命。”
夫妻一場,恩愛多年,如今親手將妻子逼死,韋挺亦是憤恨欲狂,卻也無可奈何。
長孫氏也明白自己唯有死路一條,與其被帶去“百騎司”大堂百般折辱而死,還不如自己一杯鴆酒飲下,走得體面一些。
她也理解韋挺之決絕,事到如今,為了韋家闔族之安危,只能讓她去死,從此這件事一了百了……
她跪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兩眼卻噴射著怨恨至極的火焰,牙齦都咬出血來,一字字道:“吾心中恨極,縱然化作厲鬼,亦要詛咒長孫家斷子絕孫,一個個不得好死!”
言罷,起身,腳步踉蹌的向走宅走去。
不過是一介深宅之婦,卻也有幾分剛烈決絕之血性,只是不知長孫家那些男兒見到此景,會否心虛愧疚?
韋挺一言不發,眼睜睜的看著長孫氏走入後宅。
世家門閥,大多於寢室之中設定一個密格,藏一些緊要之物,其中便有牽機之毒以備不時之需,服之可頃刻間斃命……
韋挺坐在堂中,身姿筆挺,雙目微闔,一張臉肌肉抽搐、陰沉鐵青。
此等仇怨,豈能善罷甘休?
無論長孫家是無意洩露,亦或是有意為之,他都不會當作沒發生一般。
好半晌,方才平復心中之憤懣怨恨,起身長長吐出一口氣,面容堅定的來到一側偏廳,面見李君羨。
正當他走到偏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