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望所歸者,卻是寥寥可數。”
這話算不上阿諛奉承。
正如蕭瑀言語之中的意思,無論李二陛下對於李承乾如何挑剔,都無法更改李承乾“嫡長子”的身份。華夏自古以來便是宗祧承繼,嫡長子天然擁有順位繼承權,誰若是想要推翻這個制度,必然引發朝野上下的非議,甚至直接動搖帝國根基。
而在民間,販夫走卒亦知道太子殿下寬厚仁愛,競相擁戴,誰不願有一位仁君當世呢?
故而,李承乾身為儲君、承繼大寶,實乃名正言順。
李承乾謙虛道:“宋國公此言,孤深感惶恐。論文采,孤不如青雀;論聰慧,孤不如雉奴;論果敢明斷,孤亦不如吳王……之所以忝為太子,不過是比諸位兄弟早出聲幾天,不足之處尚有許多,斷不敢以此自傲,心安理得。”
所謂的“眾望所歸”未必如蕭瑀說的那麼厲害,反倒是深受兄弟壓迫之程度,古往今來的太子,能夠及得上他的沒幾個。
沒辦法,一干弟弟實在是太過優秀……
一直默不吭聲的馬周忽然道:“先前西域傳回戰報,說是越國公抵達弓月城之時,便配合安西軍突襲阿拉伯人大營,取得一場大捷,如今阿拉伯人已經退縮在天山腳下,伺機反擊。然則局勢固然可喜,可安西軍與右屯衛加在一起亦不過五六萬兵馬,阿拉伯人遭受重創剩下的可用之兵也足有十餘萬,雙方兵力對比懸殊。殿下,還是應當徵調兵馬,馳援西域為好,否則弓月城稍有閃失,整個西域便要落入阿拉伯人之手,再想奪回來,勢必難如登天,且對長安局勢亦會造成極大之衝擊,不可不防。”
現在長安城內有一股濃濃的危機,似乎隨著大斗拔谷、阿拉溝兩場大勝,以及房俊抵達弓月城之後的大捷,整個西域的危險已然完全解除,大家都忘了即便屢遭挫敗,但是退守天山腳下的阿拉伯人依舊有十餘萬大軍,兵力足足是唐軍的接近三倍……
他與房俊相交莫逆,絕不願看到房俊在西域孤立無援,苦苦與阿拉伯人周旋,而後一著不慎落得一個兵敗如山倒,一世英名盡喪不說,還徹底丟掉西域,使得阿拉伯人兵鋒直抵玉門關下。
必要的時候,他必須給太子提個醒兒,可不能因為有些人嫉妒房俊的功勳,故意怠慢安西軍、右屯衛的輜重補給、兵卒支援,便下意識的以為西域當真已經高枕無憂。
一旦安西軍戰敗,阿拉伯人直抵玉門關,屆時勢必影響整個長安,一場動盪幾乎不可避免。
而在這動盪之中,東宮便是首當其衝……
李承乾心裡“咯噔”一下,立即意識到自己最近的確是有些疏忽懈怠了,遼東、西域一連串好訊息傳來,使得他一直緊繃的精神有些鬆懈,又在身邊人極度樂觀的氣氛之下有些迷失。
他看了蕭瑀一眼,道:“西域戰局,不容有失。安西軍與右屯衛的糧秣輜重、兵員補充,還需宋國公多多費心才是。父皇御駕親征遼東,即將大勝而回,孤身負監國之責,總不能在父皇回京之後告知他西域淪陷、阿拉伯人已經直抵玉門關下吧?若是那般,孤羞愧無地,無顏見人。”
語氣之中,已然有些不滿。
不過他也明白,除去房俊無慾無求一心一意為他謀劃,願意與他並肩作戰之外,其餘聚攏在東宮之人大多都是趨炎附勢,見到東宮地位逐漸穩固,這才願意附於驥尾。
而一旦東宮陷入危機,首先棄之而去的也可能就是這些人。
甚至於,調過頭來反戈一擊都不稀奇……
到時候這些人大抵會說什麼“人在官場,身不由主,只能趨利避害”之類的言語,以此掩飾其內心之涼薄無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