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之中,旌旗漫卷,數萬右屯衛、安西軍將士圍著弓月城紮營,將這座西域重鎮圍得水洩不通、固若金湯。
回到營房,自有火頭軍將馬鹿接了去,剝皮放血開膛破肚,而後架起篝火抹上鹽巴。
營房之內,房俊於薛仁貴洗了手,各自換上一套寬鬆的棉袍,坐在帳內飲著熱茶。
房俊飲了口茶水,先讓人去將吐迷度請來,而後脊背向後倚在椅背上,道:“這些時日阿拉伯人按兵不動,必然是有甚圖謀,要加強斥候偵查之力度,莫讓那幫番鬼鑽了空子。”
“喏!”
薛仁貴應下,神色輕鬆道:“阿拉伯人固然悍勇,卻是有勇無謀,論起戰略戰術,實在是差勁兒。而且其軍隊固然人多勢眾,但是上下統屬權責不清,打順風仗的時候還好,人多勢眾一擁而上,一旦打逆風仗,所有的指揮不靈、令行不一等等毛病便都暴露出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只要吾等穩住陣腳,他們奈何不得吾等。”
頓了一頓,又道:“況且前日有長安信報送抵,言及遼東戰事,大軍已經開始逐一拔除平穰城外的高句麗軍防禦陣地,一旦這些依山而建的陣地被一一清除,平穰城便猶如剝了殼的烏龜一般,予取予奪。只要高句麗覆亡,東征之戰結束,咱們這邊的支援便會增大一倍不止,屆時就算阿拉伯人兵力翻一倍,亦是必敗無疑。”
隨著房俊率領右屯衛抵達弓月城,且予以阿拉伯人迎頭一擊,狠狠的挫敗其銳氣,局面已然逐漸穩妥,再不復之前安西軍被阿拉伯人追著跑的被動。
待到長安方面再有精兵馳援,阿拉伯人哪堪一戰?
房俊蹙眉,提醒道:“有信心是好事,但若是盲目輕敵,卻萬萬要不得。阿拉伯人能夠縱橫歐亞所向披靡,可不僅僅是依靠人多勢眾。其對於神靈之信仰,往往可以於絕境之中迸發超乎常理的戰鬥力,故而越是局勢大好,就越是要多加小心。”
這個年代,唐人對於那些信封神明之番邦缺乏瞭解,也不屑一顧。根本就未曾體會到一支軍隊在絕境之中,心中有著信仰之時那種不畏死亡的強悍。
信仰,往往能夠激發出生命深處的潛力,讓不可能成為可能。
薛仁貴自然從未見過那等神奇,不過他對房俊素來尊敬崇拜,見到房俊這般鄭重,心中一凜,忙道:“大帥放心,末將絕不會犯下輕敵之錯!”
房俊見他上心,頷首道:“戰陣之上,從無必勝之說,自然也無必敗之事。一時的疏忽輕敵,就很可能導致全盤皆輸,越是形勢樂觀,就越是不能輕敵冒進,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一點一點將優勢擴大,這才是一個統帥應當去做的事情。之前處於劣勢之下兵行險招,乃是不得已而為之,統領一軍、肩負大任,便應當極力的去避免那種形勢。”
“喏!末將受教!”
薛仁貴起身離席,一揖及地。
這不是什麼高深的兵法,卻是由“將”至“帥”之地位轉變之後的圭臬。為“將”者,自當勇冠三軍、以弱勝強,然而為“帥”,卻不能以險搏勝,更不能有僥倖之心。
蓋因為“將”者若敗,亦不過是一軍之敗。
而為“帥”者之敗,很可能就是一國之敗……
……
兩人正說著話,吐迷度從帶頭大步走進,進門之後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將大氅脫下放在一旁,來到房俊近前施禮,之後入座,搓搓手,面色沉重道:“阿拉伯人最近按兵不動,有些不同尋常啊。”
房俊於薛仁貴方才談論的正是這個問題,看了薛仁貴一眼,笑問吐迷度道:“大汗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
吐迷度連連擺手,道:“只不過吾素來與阿拉伯人打交道,深知其性情。其族野蠻暴戾,嗜殺成性,勇